陈虎还在迟疑,拿不定主意。陈冲知道陈虎在顾虑什么。但陈冲更清楚薛义的巨大威胁。
当下混乱无序的汴梁城,有刀枪在手,更兼挥下百余人马。
薛义杀心一起,就凭陈虎挥下大多数都患了时疫,躺在屋里兄弟去挡吗?陈虎挡不住,等待他陈冲跟小妹的,只有身首异处的下常
“薛义已经杀心毕露,你却还在犹豫?”
“他今晚杀了你,再放把火把一切推给乱民,你认为你的上峰明察秋毫,让薛义偿命的概率有多大?”
说了一大堆,陈虎仍然不见回答,陈冲只能下猛药。
“我该怎么办?”
显然陈冲最后一句话截到了陈虎的心底,他开口求教。陈冲心里暗暗的松了口气。
陈虎愿意开口就是好事,没让他白费功夫。
人心隔肚皮,挑动陈虎杀薛义这个同僚,无异于交浅言深,冒着绝大风险。
陈虎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涉及到身家性命的事情,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难保陈虎心里到底怎么想。终究是年轻了,吃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亏。
好在费尽口舌,到底是把陈虎说通了。
定了定神,陈冲努力摆出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要解决薛义也简单。”
“请先生教我!”
陈虎识趣的向陈冲行礼请教。
他是个厮杀汉子,更懂杀人,也不缺决断。
既然下决心要除掉薛义这个祸患,又佩服李冲本事,就言听计从起来。“你手上应该还有不少米粮吧?”
陈虎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好叫先生知道,为了照顾我的一帮弟兄,其实我手上余下的米粮已经不足上峰划定的数额一半了。”
说完,陈虎脸上苦涩,语气凄凉,“到是钱财略微有些多余。可恨汴梁天京之地,现在就是有钱也没地方能买到米粮了。”
输天下米粮,足供百万京师的汴梁,现在居然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何等的可笑,苍凉。
唯有城外金人大营里,米粮堆积,任由腐烂。金人载歌载舞坐看汴梁城去死。
“无妨,只要除了薛义,我保你完成任务,还能把你的袍泽兄弟一个个都养的白白胖胖。”陈冲要的就是陈虎现在的表现,不然怎么体现他的厉害跟价值。
他需要陈虎保障人身安全没错,但如果能折服陈虎不是更好吗。
陈虎眼神大亮,赶紧又再请教,“先生,有什么好办法,快快说来!”陈冲又暗暗打磨了一下腹稿,这才沉声开口。
“我料定薛义肯定不甘心,今晚绝对会领着人来杀你我。”
“不然等我真治好了徐秉哲,跟他攀上关系,再平治了时疫,借他三个狗胆,他也不敢冲我咄牙。”陈冲毫不怀疑薛义的恶毒。
就算没有,他也不会让薛义见到明天的太阳。汴梁城,如今容不下好人了。
想带着妹妹活下去,他必须学会怎当个坏人,恶人,凶人。
“王时雍奉金人如爹娘,金人要钱要粮,他就大索汴梁结贼欢心。米粮就是给薛义送行的大礼。”陈冲越说越笃定自信,眼中寒光闪烁不停。
“你找信得过的兄弟,让他们找个好地方把你手上的米粮藏好,然后再想办法透露给薛义,他知道了肯定会来。”
“到时……”
陈冲抬起手狠狠向下一劈。
钱财跟米粮,是悬在厢军头上的剑。
金人漫天要价,长了饕餮的胃口要吞天,王时雍恨不得把汴梁城墙的石头都拆下来榨出油。陈虎拿出手上的米粮,陈冲就不怕薛义不上钩。
陈虎沉思—阵,眼中暴起凶光,重重一点头,“好,就听先生吩咐。”说罢,陈虎转头大步流星去找心腹弟兄安排。
“呼~”
陈冲这才大大的呼了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第一次做这种挑动人的事情,还是擅杀同僚,上来就是高难度,一旦说不动陈虎,反倒会引发他的猜忌厌恶。
要是被赶出去,带着小妹,陈冲看不到在混乱黑暗的汴梁城活下去的希望。
好在,现在结果是好的。
..….
“陈虎,贼匹!我要你活不过今晚!”
“咣郎~”
薛义一把将酒碗摔碎。
“来人,都死哪去了?让打听个牛子狐兔的消息,都跑去上坟了吗!”—通乱骂,薛义十分暴躁。
—想起陈冲坏了他的好事,他就忍不住心里的邪火。
哪家绝门楼子的没拴紧裤腰带,漏出个牛子狐兔,硬把他设的好局面给弄没了。搞不好,那不知姓名的牛子,明天去见了徐大人还要攀上高枝。
到时怕不是他想弄死陈虎,而是得时时刻刻防着陈虎反过来把他扒皮抽筋。这怎么可以!
“哥哥莫慌,小弟‘赛时迁‘出马,已经打听的清清楚楚,还有两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哥哥!”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个子钻进门,连蹦带跳跟个大跳蚤一样,笑的贼眉鼠眼,开口就是满嘴的绿林风气。哥哥长,哥哥短。
当下流传最广的哥哥,就是一壶毒洒上了天的孝义黑三郎,及时雨宋江。人不在了,但绿林江湖仍旧满是他的传说。
水泊梁山赚了多少地方厢军跟将领上山去坐一把交椅,当头领。厢军历来都是水泊梁山故事流传的重灾区。
“狗碎东西少卖关子,什么好消息赶紧说!”薛义—脚崩过去,踹的赛时迁打了两个滚。
“哎呦哥哥好生有劲。哥哥莫再踹,我已经打听清楚那人叫陈冲,是个不到弱冠,乳臭未干的小牛子。”
“那牛子根本一天学堂都不曾去过,大字都不识一个,说什么治病救人都是唬人的。”
“另外,陈冲那小牛子有个妹子,左邻右舍都说出落的水灵,这会正藏在陈虎那贼匹屋里呢。”
“还有更绝的,哥哥你是不知,我发现了陈虎那烂羊头藏粮的地方!”
赛时迁捂着腰眼,竹简倒豆—样说了起来。薛义猛然瞪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我跟着那烂羊头的人,看的真真切切。”赛时迁胸膛拍的邦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