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秋风送爽,红彤彤的枫叶漫山遍野,层林尽染。
凤凰山脚下,一个名叫烟村的不起眼的小村落里,零零散散分布着几十户人家,以王姓和谢姓为主。
都是些寻常百姓,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过着最为淳朴简单的生活。
入夜,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一片宁静祥和之中。
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只有清冷的月色如玉般流泻下来,照得大地一片朦胧。
寅时,正是人最困顿,睡眠程度最深的时候。
村北谢保顺家后院低矮的院墙里,一道瘦弱纤细的身影推着一辆简陋的独轮车,轻轻推开开在院墙上的小门,直奔村西头而去。
淡淡的月光照在女孩子的脸上,让她长期营养不良的脸色看起来显得愈发的苍白。
村西头有一座院墙比其他人家都要高的屋子,住着这个村里最有名的地痞村霸王癞子,仗着堂兄是里长便在村里为所欲为,成天带着他那条威风凛凛足有一人多高的大狼狗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欺男霸女。
村人恨之入骨,却又敢怒不敢言。
谢悠然站在院墙下面,估摸了一下地形,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往后倒退两步,身体突然发力往前冲了出去,一个箭步就上了墙,随即,脚尖如同蜻蜓点水般在墙上蹬了一下,双手齐出。
下一瞬,她便攀在了成人高的院墙上面。
夜色中,她的眼睛像巡逻灯一样在不大的院子里搜索。
很快,她看到了目标。
王癞子家的那条宛如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的大狼狗此刻正窝在它那舒适的狗窝里呼呼大睡。
谢悠然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背后简易箭筒里的木箭,微微眯起了一只眼,箭头对准了那狗。
前世,她虽然是缉毒女警,手上沾过血,杀过负隅顽抗穷凶极恶的毒贩,为人冷厉严酷。
但是私下里,她对小动物还是很有爱心的,尤其是常年跟随她的那条缉毒犬,她对它更是视若亲人。
对农家那种忠诚的土狗,她也是很欣赏。从来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去主动猎杀狗狗。
跟狗狗相关的电影,她都爱看。记忆犹新的是,当时看美国催泪大片《一条狗的使命》,当看到狗狗在一次次生命的轮回中寻找不同的使命,最后又回到了最初的主人身边时,这位冷酷的女警,哭湿了两包纸巾。
但是,就像人类社会一样,人有好的坏的,善的恶的。
狗的世界也同样如此。
王癞子家的狼狗,野性难驯,自私嗜血。
今天咬死邻居家的一窝鸡崽,明天叼着别人家的猫在地上使劲的摔打,自至那猫断气还不撒嘴。
遇到老人孩子,和一些从外村过来的衣衫褴褛的乞丐,那狼狗就拼了命的吼叫撕咬。
遇到壮年人和村里的里长,那狗就摇头晃尾,活脱脱一副奴才相。
纯粹的狗眼看人低,丧失了农家土狗看家护院的淳朴本性。
这样的狗,它的存在就是一个祸害,对全村人的祸害!
更何况,这狗昨天还差点吓得谢悠然,哦不,是原主谢大丫的娘差点早产。
是的,谢悠然是穿越来的,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是谢家的大房长女谢大丫,一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的。
谢大丫的爹欠了王癞子八百文的赌债,竟然一狠心,把自己的亲闺女抵给了他。
这王癞子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又喜欢喝酒,每每喝醉了就爱动手打老婆,他前面那个婆娘就是被他折磨得生无可恋,自己跳塘死的。
这具身体的主人想必是怕她跟了王癞子之后早晚也是死路一条,所以,在王癞子带着他那条村人看到就害怕的大狼狗耀武扬威地上门来讨人的时候,性格刚烈的她,在反抗无果后一头撞死在了院墙上。
这个时代的八百文,搁现代就是八百块。仅仅是八百块,亲爹就把女儿给卖了。真够渣的。
谢悠然满心为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打抱不平。
更过分的是,这渣爹看到女儿撞了墙,眼看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时,吓得竟然躲了出去,至今都不见踪影。
而王癞子在听闻谢大丫又活过来后,更是厚颜无耻地再度上门,逼着谢大丫的娘杨氏交出女儿。
怀着八个月身孕的杨氏被那条一人多高的大狼狗扑倒在地上,吓得当场肚子就痛了起来。
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王癞子才勉强松口,给他们三天的时间筹钱,否则就直接抢人。
谢家家徒四壁,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得起钱?这不,杨氏急怒攻心之下,病倒在了床上。
好在经过村医的抢救,她腹中的胎儿无恙,否则就是三条人命了。
清冷月色中,攀在王癞子家院墙墙头的谢悠然双眸迸发出两道凌厉如刀的光芒。
前世的谢悠然,缉毒女警出身,貌不惊人,但身手不凡,立下过许多的战功。
在这次热带雨林里和毒贩对峙的时候,为了救队友,死在了毒贩的枪下,也算是死得光荣。
大抵是老天垂怜吧,竟然又让她重生了,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身上。
多么年轻的生命!多么幼嫩的年纪!就那样,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村霸给联手逼死了。
没关系,既然我占用了你的身体,我就会替你报仇的。
我不会轻易放过那些恶人。逼死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的。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眯起了眼睛,手里自制的简易弓箭对准狗窝里呼呼大睡的畜生,用力一拉弓弦,箭矢破空而去。只听嗖地一声,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目标。那畜生只轻轻地哼了一声,便再无动静了。
左右扫视了一眼,确定没有引起异动,谢悠然这才甩出缠在了腰间的绳索。
一道优美的弧线滑过,绳索稳稳地套中了狗头。
随即,她眸光一沉,手下一个用力,那狗整个被拽得凌空飞起,直直飞过了主人家高高的院墙。
谢悠然被这股力道拖拽得差点从墙头栽下去。马蛋,这破狗也忒沉了,起码有一百多斤。
终于将昏睡过去的狼狗弄到院墙外面,谢悠然剧烈地喘了口气。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过虚弱了,常年吃不饱饭,严重的营养不良,十三岁的女孩子,本该是娉娉袅袅的枝头豆蔻,可这副小身板看起来就像发育不良的小豆芽菜。这么瘦小,还是个孩子呢,那王癞子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黑心肝的东西,既然你不仁,我便不义。
不就是还钱吗?好啊,我卖了你的狗来还你的钱,羊毛出在羊身上,让你哭都没地儿哭。
得意地将大狼狗拖到独轮车上,她推着车子,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