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出门时,却撞上迎头进来的老板娘。
“我之前看到你的小娘子,”老板娘看赵子龙着急的模样,不由有些暧昧地说道:“好像自己离家出走了。看到她时,跟她搭话,也爱理不理的。”
“那她去了哪个方向?”赵子龙追问道。
“镇子东面,”老板娘指了指方向,“她好像是去吃早餐吧,不过那边有不少的学生。”
赵子龙一皱眉头,如果这个从苦难中走出的女生是如此地不听话,那他就此放弃倒也符合他军统的身份。
要知道,军统成员对女人的处理方案一般都是最极端的。
但此时此刻的他,怎么也打不起去惩治上官雪的意念。
他信步向着镇子走去,老远地就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原来,这个镇子上安置着一所从江南撤出来的学校。说来也奇葩得很,别的学校都是向西撤了,这所学校就是由于校长的关系偏偏选择了河网密布的洪泽湖。
校长甚至放出话来,如果小鬼子来了,他们就上船,去学宋江遨游八百里水泊梁山。
现在,他们正在罢课,提议镇长克扣公帑。谁知,刚刚起床的上官雪一听到学校的校歌就立即跑过来参加。
原来,这正是她所在的学校。
上官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就是凭着当初逃出生天的一百来名学生和校长,居然就宣布复校了。
复校时,她正在刚刚恢复秩序的南京城里收敛家人的遗骸。
赵子龙费了好大的劲,才在人群中找到上官雪。那时,她正在做为学校的护旗手,在一棵经过处理的大槐树上面升旗。
升旗结束,校长开始训话。
训话还未结束,就有学生和老师开始喊出口号:“打倒卖国的镇长,交出公帑,抗战复校!”等等。
难得是的,在一路向北的路上,还有不少南京其他学校的学子也加入了这个学校。看那规模,估计有五百来人。
赵子龙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喊口号游行,不由看得有些热血和激动。不过,他看到镇政府方面也派出了代表,不过只是个唯唯诺诺的小人,解决不了丝毫的问题。
一群女生,大概有四五个的样子,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这个戴着圆圆眼镜的家伙:“说,你们镇长死到哪里去了?”
“镇长,镇长……”眼镜代表畏畏缩缩地说道,“镇长,昨天就出发,去上海给他,老丈人,祝寿去了……”
“国破当头,你们居然还敢去敌占区?”一名人高马大的女生大声地呵斥道。
“镇长,镇长……”眼镜代表还未来得及说完,就又有另一位女生一把扯掉了他的眼镜。
“好好说!”这时那个上官雪也冲了进来,她怒不可遏地拉着对方,“今天若是说不清楚,别怪我们这些大难不死的学生给你好看!”
“是这样,”眼镜代表后面,走出了一个斯文的年轻人来,这人说道:“镇长大人,在上海有着一家商号,叫做什么‘全聚财’。他名义上说是去祝寿,暗地里是去收取租金和红利去了。”
眼镜代表一听,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他一回头,看是这个年轻人时,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你,你这小兔崽子,是谁叫你来的?”
“老爸!”年轻人的鼻梁上,原来也架着一副眼镜,由于是金丝边,在强光下不容易发现罢了,“我说都到了国难当头的今天,你还在替他背黑锅……”
啪!一个耳光响起。
年轻人那张白白的脸庞上顿时出现五个红手印。
但他却是没顾得痛,而是站前一步,双手高举,大声呼喊了起来:“我说同学们呀,我告诉你们,教育部从武汉拨来了三千墨西哥鹰洋,给咱们修建校舍和支付教工薪资,都给那个镇长大人带到上海投资期货去了!”
“打倒镇长,打倒镇长!”顿时,另一番口号响彻天际。
这一番的呼喊持续的时间很长,让赵子龙也大感意外。
在这期间,有一名大腹便便的管家模样的人跑了过来,对着眼镜代表耳语了几句。他们的交谈还没有结束,学生中间就有人喊叫起来:“他们在偷偷地转运镇长家的浮财!”
“对,砸了镇长家,封锁他家的出口!”人群中虽然大多是女生,但都是群情激昂的。
有几十名学生,已经走在前面了。一看上官雪也在其中,赵子龙赶紧跟了上去。
才走了二三十米,他碰到了一个也是大腹便便的五十来岁的男子,不过对方是戴着金丝边眼镜的。大肚子眼镜男子对着赵子龙伸出手,打着招呼:“兄弟,你好像不是我校的学生。”
“是的,”赵子龙怔了怔,随后说道:“我,我的女朋友在游行的队伍里面。”
“我是校长谢宝庆。”大肚子眼镜男子开口道,“我告诉你,如果你能制止住这群人,我今天请你去吃午餐!”
“制止不住了,”赵子龙摇了摇头,“群情激昂,镇长惹了众怒,我是没有办法的。”
“你不懂,年轻人,”校长一把将赵子龙拉离了正在行进的队伍,来到路边的一个小亭子那里。谢宝庆低低地说道:“我是怕这位镇长其实是个汉奸,砸了他家对这些个学生们不利。”
“汉奸?”赵子龙眉头一挑,随后舒展下来,他之前就想过了这问题了,现在听对方这么说,倒也不出乎意料。
看着谢宝庆,他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也料到了。不然的话,他也不敢此时去往上海。”
“是啊,”谢宝庆校长又是说道:“说来,他还是我的本家大哥。他的祖父跟我的祖父,是一对亲兄弟。”
“啊?”这个有些出乎赵子龙的意料了,“你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他。”校长点了点头:“本来是想投靠他来的,谁知我们刚到不到半个月,他就溜之大吉了。”
“那,”赵子龙追问道:“现在就算学生去他家也砸不出什么新鲜玩意儿来。那些重要的浮财,怕是他就转移了吧?”
“这个我知道。现在,我不怕别的,”谢宝庆点了点头,“就怕学生们一气之下,把我老谢家的祠堂也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