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品!”顾西棠扶住她。
盛涛瞪大了双眼,慌乱道:“怎么会……你,你不是说爷爷的情况好转了吗?”
“急性脑出血存在很多不确定性,昨天确实有缓解,但是现在……老人年纪太大了,很多药物和治疗手段都不能用,我们也没办法。”
盛老爷子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毕竟耄耋之年,就像他自己常说的,早一天走,晚一天走,都是要走的,迟早的事,看开了也就无所谓了。
林品并不恐惧死亡,林品也知道是人迟早都有这么一天,可当这天真的到来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盛老爷子被从ICU推到普通病房,撤掉了大部分的管子,只保留了氧气和心率。
看起来瘦了很多,原本清癯的脸颊消瘦凹陷,呼吸一下比一下弱,时有时无,仿佛下一秒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气。
病房里,仪器滴——滴——的声音漫长而冰冷,林品和盛涛站在床边,谁也没有说话。
一个老人的一生,不管是多少波澜壮阔,临到结尾,还是这样无声无息地任由生命流逝。
急性脑出血导致深度昏迷,盛老爷子永远也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奇迹般地醒过来,或者能留下三五句遗言。
凌晨两点。
在林品不能压抑的哭泣中,盛老爷子离世了。
顾西棠什么也没说,只是陪在林品身边,任她哀哭,任她悲恸。
盛涛浑浑噩噩,对于盛老爷子的骤然去世,一时间似乎还不能接受。
老人已经走了,无论林品是多么悲伤,盛涛是多么不能相信,死亡都无法被改变。
盛老爷子辈分极高,地位在金城举足轻重。
他的讣告一出,行内一片哗然。
顾怀准和顾采薇也从四九城赶来奔丧。
顾怀准比盛老爷子年纪还大,苍老的脸上一派肃穆,看着花团中的老友遗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道别仪式,出殡入土,下葬祭奠……人一旦死了,仿佛时间就过得飞快。
林品留在金城要尽全孝,为盛老爷子守过头七。
这些天,她总是恍恍惚惚的。
大约知道很多人来了,也知道很多人走了。
坐在盛家的客厅里,能清晰记得当年的一幕一幕。
她被爷爷送到盛家,她被盛老爷子手把手教导,她和盛涛一样被疼爱纵宠……
一晃十年,一晃又是十年,再一晃,当初的老人也走了。
徒留下这满屋子的冷清和幽幽不散的墨香。
……
顾西棠接到韩诉的电话,去驿马道见了他一面。
韩诉开在驿马道角落里的古玩店名叫临渊轩,顾西棠回国也没多久,满打满算这还是头一次来。
临渊轩很小,位置也不好,生意冷清,店里只有一个伙计,还趴在柜台上打盹。
韩诉让顾西棠上二楼。
二楼多多少少还是比一楼强,博古架上错落有致摆着不少古董,红木桌上的小香炉燃着香料,古意盎然。
“坐,”韩诉打开茶柜,“喝什么?”
“随便。”顾西棠坐下,随手推开一扇窗,外面是蜿蜒而过的秦淮河。
韩诉拿了个青瓷茶罐,打开后扑鼻清香。
韩诉泡好了茶,顾西棠端起来喝了一杯,慢慢地轻出一口气。
“盛家老爷子过世,你看起来比盛涛这个亲孙子还累。”韩诉不冷不热的说。
顾西棠垂眸,“老爷子待品品视若亲生,品品是我妻子,他当然也是我长辈,我再累都是应该的。”
韩诉冷笑:“盛涛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没有了盛老爷子和林三口,他成不了什么气候,在金城迟早都是让人吃的货色。”
顾西棠:“不会被人吃的。”
“嗯?”
“我会让荣盛阁经营下去,”顾西棠抬头,淡淡道:“品品不愿意看见荣盛阁就这么垮了,我会帮他。”
韩诉笑得更冷:“你明知道盛涛对林三口的心思还帮他?”
“一码归一码,”顾西棠放下茶杯,缓缓说:“我和品品不能长留金城,荣盛阁的事还得你多关照。”
韩诉嗤了一声:“我这店养活自己还行,没本事管盛涛的死活。”
“对你来说,是能者多劳,”顾西棠露出了点笑意来,“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吗,如果你想,早不止是现在这样了。”
韩诉看了他一眼,“就会给我找麻烦。”
“不然怎么办?”顾西棠也有点无奈:“品品放不下荣盛阁,我又不相信别人,算来算去,只能找你了。”
韩诉冷哼一声,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