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浮生。

那些，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久到即使回忆是鲜明而清晰的，但是在风华心里已经生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

“呵。”

她冷笑了一下。

这笑，比冷宫寒风更加凛冽。

这些人，觉得老死冷宫就是她应该有的宿命。

可惜，她偏不信命——！

－

冬日的夜晚总是比较漫长。

风雪骤停，天色漆黑，只剩下地上的雪与天上的月，仿佛亘古不变的照映着这片大地。

风华曾经去过的某个位面里，有人作家写过的一句挺有名气和诗意的话：

“在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如今，实际年龄七八岁，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女童模样的风华，拢了拢身上只能勉勉强强蔽体的旧棉袄，顶着黑夜与寒冷，慢吞吞地走在月色与雪色之间。

可惜哦。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不用照镜子，都可以猜出来。

必定是面黄肌瘦，小可怜一枚。

哪里算得上绝色。

她跺了跺脚，将冰冷的手抱紧自己，轻车熟路地往御膳房而去。

又冷又饿。

先找点吃的。

－

宫里的奴才们是没有人权的，生死都掌握在主子们的一念之间。

曾经的曾经，风华还不叫风华，只是姜国九公主无名时，听宫里一位前朝的老太监说过。

皇帝的宠妃柳妃娘娘，最爱她那一头长发，有一个伺候她的梳头宫女，因为不慎扯断她几根头发，被那位恃宠而骄飞扬跋扈的宠妃下令罚“梳洗”之刑。

何为梳洗？

就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钉在床板上，用钢铁制成的铁梳，将身上的肉……

一片，一片，梳下来。

直至——

鲜血淋漓，白骨森森，活人断气。

烽烟血火四起，朝代更迭频繁的动荡岁月里，人命是最值钱却也最不值钱的东西。

奴才们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主子，丢掉性命，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所以伺候得越发周到。

御膳房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守，炖着各种甜心补汤，只为主子们偶尔一次大晚上的心血来潮。

在这座历经几朝的姜国王宫里，她的身份尴尬——是主子，却也不是。

以她的身份，定然是不能光明正大让御膳房传膳。

只能……自己来。

还得要偷偷的。

从前，为了一口吃食，被小太监们使唤，被老太监欺负，看人脸色过活，完全没有一国公主的尊严与体面。

现在……

不会再这样了。

她已不是从前的她。

风华步履轻盈，御膳房门里小太监昏昏欲睡，她手上捏了两颗地上积雪做成的雪团子，出手如疾风，隔空点在小太监们的身上。

如无人之境般，进入御膳房。

这个地方，她很熟悉，一手宫廷御厨般的手艺，就是自这个地方练就出来。

风华深深地吸了口气，只一刹那，就在各种香气弥漫的因子里，分辨出御膳房里炖着什么。

她揭开一盅汤，一口气喝了大半下去，冰冷的身体这才逐渐暖融起来……

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道掐着嗓子的尖细声音。

“有人没？八皇子传膳，要人参鹿茸炖的鸡汤和几个小菜，温上一壶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