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营中军,望楼之上。////
皇甫嵩等人观望敌我两部对阵。
宗员说道:“广宗虽坚,不是大城,张角、张梁部众数万,连带妇孺老弱差不多得有十余万,城中住不下,大半都在城外营中。将军,来ri与贼决战,只要能把他们在城外的营垒击破,那么取城就易如反掌了。”他先后跟着卢植、董卓与张角、张梁作战,对城内城外的敌情非常熟悉了解。
皇甫嵩以为然,颔说道:“校尉所言甚是。”
他一边和宗员说话,一边放目远望,紧盯着刘校尉部和出击的黄巾兵卒。
那里虽然离中军比较远,好几里地,但身在望楼之上,居高眺远,又是晴天,兼且敌我的兵卒都不少,各有几千人,远望过去也能看个大概清楚。
天高无云,ri光渐烈。敌我两部接阵於战场,先是汉兵营中鼓声大作,继而黄巾营中亦鼓声激昂,受到本部主将的催促,敌我两部的将校遂麾军而进,两下接战。此时,刚过辰时。
荀贞因为自身的英武以及皇甫嵩的爱用,望楼上的诸将都敬他三分,故此得以占了一个较好的位置,视野开阔,可以没有阻碍地观望战局。他眯着眼,手搭凉棚,细看战场。
战事一开始就很激烈,出营的黄巾兵先发动了进攻,派了大约千人猛烈冲击刘校尉的阵型。
刘校尉既然能被皇甫嵩挑选出来担任此次试探xing进攻的任务,本身当然是有些才干的,就像戏志才说的,他是将门出身,少习孙吴,因此虽然一上来就迎来了黄巾军的猛攻,却并没有显得慌乱,一边约束本阵坚守不动,一边分出了大约数百人,从左翼出击。
董旻、牛辅、徐荣、段煨诸将立在皇甫嵩的左手边。
段煨点头说道:“刘校尉知兵,此本阵迎贼,辅以左翼出击,此乃兵法之正奇兼用之道。左翼若能突入贼兵阵中,则本阵可随即而入;本阵若能击溃当面之贼,则左翼如虎添翼。”
说话间,数里外战场上的敌我兵卒已短兵相接。
千余的黄巾兵卒呐喊如狂,都没有扎发髻,只以黄巾抹额,披头散发地持着兵器撞入刘校尉的本阵。刘校尉从皇甫嵩征战数郡,乃是北军五校的校尉里立功最多的一个,也是久经沙场,与黄巾军交手过多次的了,当在西华城外之时,汝南黄巾的骁将刘辟、吴霸也曾这般地冲击过汉兵阵地,他和他麾下的部众不是头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尽皆能稳住阵脚。
牛辅“咦”了声,指着广宗城上,说道:“那两人是谁?”
众人的目光离开战场,转望城头,见不知何时,城上“天公将军”的大旗下站了两个人。
只见一人穿着黄衣,持一长杖,另一人披甲带剑,立於其侧。在这两人左右环列了数十个甲衣锦服的黄巾渠帅、小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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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公将军”者,是张角的自号。所谓“天公”,大约一是指“黄天”,太平道拜信的黄越神是天帝的使者,二则是指《太平经》里“有天治、有地治、有人治,三气极,然后歧行万物治也”这句话里的“天治”。所谓“将军”,则是表示自家位尊,两汉的“将军”不比后世泛滥,很尊贵,比如这次带兵出征的皇甫嵩、卢植、朱俊等主将,各统兵数万,征战一方,也只是一个“中郎将”罢了。张角因以天公将军自称,并号张宝为地公将军,张梁为人公将军。
董旻说道:“穿黄衣,持九节杖,又被一群黄巾渠帅簇拥,料来应是张角此贼,至於那个披甲带剑之人,或许便是张梁。”
荀贞尽力望之,却因为离得远,到底还是瞧不清张角、张梁的相貌。他心道:“颍川波才、何曼,汝南彭脱、龚都、刘辟、吴霸等,东郡卜己,才有长短,人有优劣,然各拥兵数万,攻略一郡,若不是因为皇甫嵩的镇压,几乎功成,皆不失为一地雄豪。太平道中各地的渠帅已是如此,这张角又不知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传道甚早,今年怕已五六十岁了吧?”
张角能够拥有这么多的信众,得到这么多各地雄豪效忠,本身必有过人之处,只不知是口才雄辩过人,还是宽宏结士过人,又或是雄才大略过人,又或是气度风姿过人?又或是兼而有之?两汉方士、道徒作乱的很多,而能做到这么大规模,一人振臂,八州响应,百万众揭竿而起,州郡为之一空,朝廷为之震动的唯独张角一个。
荀贞对这个人真的是很好奇,很想能亲眼见他一见,望城头良久,心中想道:“囊ri天下大疫,张角持杖云游天下,不惧病死,深入疫区,虽然他的治病之方实为无稽之谈,又或许当时他就有了不轨之意,但这份不顾xing命、冒险拯救疫民的作为却值得尊敬。”
皇甫嵩只往城头望了一1 38看書網收回了目光,重又注目战场之上。
他已经接连平定了两州数郡的黄巾军,斩获数十万,张角虽是魁,冀州黄巾虽然悍勇,但现今广宗被围,彼等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笼中之鼠,他有十分的自信早晚能把广宗攻下。广宗只要一下,张角就任他摆布了。因此之故,他现在对张角并无什么兴趣。
交战场上,敌我两部的兵卒陷入了缠斗。
不过广宗黄巾尽管悍勇,却明显得不擅长布阵,冲入刘校尉阵中的黄巾兵卒大多只是倚仗个人武勇,很多都是单打独斗,彼此配合得不多。刘校尉部在顶住了黄巾军的第一波猛攻后,随着左翼那数百人的出击奏效,渐渐地在守阵之同时有了余力展开反击。
汉兵中军。
皇甫嵩所在的望楼上,一个汉军司马撇嘴说道:“广宗黄巾亦不过如此!”
这个司马是随从皇甫嵩来的。他此言一出,宗员、董旻、牛辅等人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如此”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讽刺宗员、董旻等人连这样稀松平常的敌人都打不过,久战无功,耗费粮饷么?董旻和董卓一样,从小生活在北地,jing於骑shè,颇有勇名,最受不得别人小觑,当下冷笑一声,说道:“只希望等会儿司马还能说:广宗黄巾不过如此。”
“此话何意?”
董旻不回答他,冷笑道:“且观战就是。”
这司马莫名其妙,追问再三,董旻只是不说,忽然闻得营中另外几座望楼上欢呼声起,忙转目望向阵中,见刘校尉部的左翼成功地击穿了出战的那千余黄巾的后阵,刘校尉趁机击鼓挥旗,率本阵三千余人急击之。两面夹击之下,这千余黄巾抵挡不住,节节败退,眼看就要退回到排列在营前的那数千黄巾兵卒的阵前了。
这司马大喜,说道:“前锋失利败退而列阵营前的贼军主将却不知避让,被这股败兵一冲,必乱阵型。阵型一乱,贼将败矣!”
董旻嗤了下鼻,不理会他。
荀贞心知此中必有蹊跷,聚jing会神地观望战场。荀攸在他身后,突然低声说道:“不好!”戏志才也说道:“刘校尉恐将败矣!”
刚才那个司马说黄巾兵败了,这会儿戏志才却说:刘校尉将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