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知我怎么回答的?”
“如何回答?老夫洗耳恭听。”
简单的对答,晁盖看着并排而走的老头,便将自己大婚与济州张叔夜这个话题而争执的事情娓娓道来。
宗泽化身成了一个安静的听着,没有吭声,也没有打断。脸上一直挂着笑,仿佛对任何事漠不关心。只是眼中时不时闪过的精光,说明心有所想。
四匹马儿一路走出水寨,直奔登州城。
一路上速度并不快,不知不觉间走了数里,来到岔路口。一阵希律律的嘶鸣,四马一前三后的停下。
老而不死是为贼!晁盖与北宋赫赫有名的宗爷爷一路交谈,从济州与张叔夜争执,到登州水师的战斗力低下,以及沿海防御等问题,发现这个老家伙果然有真才实学,不少见解和应对颇为巧妙。
唯独年纪大了稳重的不像话,无欲无求,几乎没缺点。只有一颗刚正不阿,报效朝廷的赤胆忠心。这跟晁盖的战略目标相悖,令他既头痛又无奈。
宗老头看着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晁盖,眼中闪过复杂。他一路在想到底哪里想不明白,直到听到与张叔夜理念不同而争执的时候,终于恍然大悟。
那是王者之气!
或者说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只有这样一个人才会体恤士卒,心系百姓,四处与官府勾结捞钱。只有这样的一个人才会想到救济百姓,赢得民心。山东天王晁盖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山东百姓不知有朝廷,只知有晁天王。
对方有兵权又有猛将,恐怕要糟。
宗泽心里哀叹,看向晁盖的目光越发复杂。
晁盖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老头的变化,甚至隐隐有种敌意。心里暗叹不愧是名臣,脸上却挂着笑:“宗老,其实你跟济州张叔夜是同路人,明明心里有了答案却固执的不说。他说为了国家,愿牺牲自我。却没考虑到家人,这是盲目的愚忠思想。”
“食君之禄,忠君之……”宗泽下意识地说,可是没有说完就被晁盖摆手打断:“宗老,大家都是明白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再这样说没意思了。”
“大人志在何方?”宗泽耐人寻味的问。
“为了自保!我可是有六个老婆。”晁盖真诚的笑了。伸出一个巴掌晃动,觉得不够又加了个小拇指。
扈三娘和花姿见他激动,有点恼怒。
宗泽没料到这样,神情尴尬犹如吃了翔。
晁盖却不为所动,脸上说不出是笑还是哭:“妻妾成群,以后不知有多少娃儿。一大家子,我不是一个人,不止为自己负责,还要为妻儿负责。偏偏北方辽国节节败退,金人如狼似虎,不得不防。”
“哦,晁总管对北方战局有见解。”宗泽被勾起兴趣。
“这是当然,我麾下有从那边逃回来的北方汉人。惨呐!”
晁盖当仁不让地点点头,却面有难色没有多说:“只是眼下不适合畅谈,以后宗老跟有时间到济州晁家庄,再叫上张太守,共同畅谈北方局势。”
“如此甚好,老夫定当前去拜访。”宗泽笑着点头。心里也是好奇被传的红火异常的晁家庄到底如何。
晁盖见聊得差不多了,便拱手小声的提醒:“宗老,有时遇到事情适当的变通处理,才能明哲保身。”
宗泽自然知道晁盖言外之意,想起过往经历无奈一叹:“哎,世道啊!多谢大人提点,老夫省得。”
“宗老乃国之栋梁,此番际遇令人惋惜。”
“呵呵呵,老夫快至花甲,已经想开了。”
“宗老,这又如何说的定,只要有才华迟早会受重用。”
“哈哈,大人说的是!”宗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说了声“老夫告辞了”,便拨马而去。
晁盖望着老头的背影显得倔强孤傲,就有种牙疼的感觉。自己这番肺腑之言提到的效果微乎其微。老顽固就是老顽固,茅房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不过随即想到这位可是勇猛刚强的主,绝非三言两语之间就把对方说服,那样就未免太过掉价。赫赫有名的宗爷爷,有自己独有的价值观和见解。
晁盖知道宗泽的厉害,可别人不知道啊!
花姿见晁盖摇头叹气,又看看宗泽消失的方向,不解地问:“夫君,你对糟老头子这么感兴趣作甚?”
“就是,一个小小的通判,用得着夫君这么客气?”扈三娘也满是疑惑,认为晁盖这样有些小题大做。
“两位夫人,你们不懂啊!”晁盖一边拨转马头往回走,一边笑道:“这个老头子很有才华,很有能力。要不是性格耿直,不懂得变通,肯定是聊不得了大官,对待这种老前辈,我们应该给予尊重。”
“嗯嗯,听你的!”两个女人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乖,咱们回去再吃点海鲜。”
“好,全听夫君的。以后胖了,你可不能怪我们。”
“我靠,怕长胖就少吃,胖了就不要你们。”晁盖这话刚说完,扈三娘和花姿柳眉倒竖,差点拔刀。饶是如此,紧追晁盖与其拉拉扯扯,一路笑闹。
另一边,宗泽骑着劣马奔回登州城后,直奔府衙。才刚回来,门口衙役让衙役急匆匆跑来提醒。“大人,相公回到府上大发脾气,召集官吏训话……”
“我知道啦!”宗泽有所预料,摆摆手打断。让对方将马后院马厩喂养,背负双手,大步进入府衙。
刚到前院,迎面遇上换好官袍的何纲。
两人相遇,按照品级,通判要比和州差上一级。宗泽连忙拱手行礼:“下官来迟,见过何大人!”
“哟,这不是通判大人吗?免了。”何纲也看到宗泽,想起对方目睹自己的丑态,脸上闪过恼怒。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道。
“本官召集三班六房会议,通判为何迟来?”说话间,何纲上前半步,小声道:“宗大人是不是想了解本官的把柄,特意找晁盖询问情况想参奏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等于撕破脸皮。
宗泽脸上看不出喜怒,点点头:“是的,这是老夫的职责!只是证据都在你手上,知道了也没用。”
这句话说完,宗泽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换作是以往自己绝对会梗着脖子跟对方唱反调,针锋相对。
难道这就是明哲保身?
“你知道就好,现在是正经生意,任凭你怎么查。”何纲看到老头这副模样,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本官不跟你计较了,晁总管说你有才华,是个能臣,让我别为难你。作为生意伙伴,这点面子要给。通判,以后好好断案,严惩那些宵小之辈。”
何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浑身轻松,心情舒畅。在这一刻,他非常感谢晁盖干掉刘茂这个导、火索。对待宗泽的态度好了不少,叮嘱几句匆匆离去。
“哎,老夫这是欠了人情吶!”宗泽望着何纲的背影,又想起晁盖,老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感动,随即消失恢复正常,板着张脸前去审理案件。
登州水师驻地!
由于晁家庄待遇非常好,投奔的人非常多。加上等待船只交付,晁盖只能在登州水师驻地逗留一天。
申时时分,登云山分寨二当家邹润率领队伍赶来。见过晁盖和诸位兄弟,运走了上万贯金银钱财。
临走前,晁盖单独跟这位汉子聊了小半个时辰。一是登云山上的情况,除了三千精兵,三千守军快要招满开始训练。二是叮嘱抚恤金一定要落实到位。三是接收投奔将士的家属从水路转送大本营。
此次登州水师营,将士有千多人,超过三分之一。水手为了更好的待遇,也有**百人举家迁徙。
连带着他们的家人,人数要翻两倍。
登云山在这个时候,便显得至关重要。
呼延庆从不愿意跟着投奔的人中,推荐其中两个有能力的都头分别担任第一,第二营指挥使统帅水师。
两千四五百人走了,登州水师缩水近半。
可在登州何相公眼里,一切都不是事,招募兵丁训练就行。哪有贩卖船只获得的真金白银来的实在?
在当天夜晚,这位生财有道的知州老爷,就利用手段搞来了十来艘官船,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港口。与晁家军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皆大欢喜。
第二天天色未亮,晁盖率领队伍登船返程的时候。舰队再也没了只有刀鱼船的寒酸,反而规模惊人。
除了没人提及的第一营十艘战船外,码头上缴获的十八艘,何知州贩卖十艘,千料船共有三十八艘。
千料船操作需要三五十人,若非投奔的水手不够多。光凭水军第三军,没有足够的人手驾驶舰船。
数十艘船离开港口,旗帜飘扬,浩浩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