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对圣上不敬!速速领罚!”展四心领神会,迈步上前就是一个巴掌重重抽向莫青衫,这一下势大力沉,掌风隐隐有风雷之声。炼体武者?莫青衫皱眉,左脚划个半圆轻轻踏到席外避开。圣上的意思,是掌嘴两下,以示惩戒,可展四未料到莫青衫竟然敢避开,一击不中,顿感丢人,气势一变,小擒拿手跟前。
入宫城不可携带兵刃,莫青衫并未佩秋水剑来,且左小臂上着夹板,内伤未愈,近身搏斗,断然不会是炼体武者的对手,只能凭高明身法,借助院中桃花树不断游走躲避。展四数掌劈空,桃花四散飘落,一片狼藉,众嫔妃尖叫不断,余谷丰一掌拍在桌上,“连个女流之辈都制不住,这便是朕的御前近卫?”
下一瞬间,三个人影从各处窜出,齐攻向莫青衫,何春夏见状不妙,要跃下相助,古十二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反扭制住,另一手捂住她的口鼻,将她压在身下,伏在耳边小声开口,“我此时不出手,已是失职,莫青衫违逆圣旨,以下犯上,惹得圣上龙颜大怒,若是追究,重则会丢了性命!你要是出去,便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绣春刀,混铁双锏,梨花枪,三人手持各类兵刃,封住莫青衫的去路,训练有素,配合无间,与展四一同四人围攻,莫青衫轻功再高也难以夺路出逃,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她就要支撑不住。
闭眼再睁。
双瞳血红,何春夏突生一股怪力,一下挣开古十二书,跃入院中,刚跑了数步,忽然一阵晕眩传来,摸摸后颈,拔出三枚细针,针尾雕有小株桃花,回头,古十二书一脚踹在她腰间,锁住她双手压着她跪倒在地上。
“长恨剑主何春夏想出手助贼,被我发现拿下!”
莫青衫听见扭头去看,何春夏昏昏沉沉,仍然红着眼向前挣扎。莫青衫心里一急,方寸大乱,当即也被四人制住,双手被捆在背后,刚想开口替春夏求情,喉头挨了展四一记,一股腥甜上来,吐出口鲜血,再不能言。
展四揪着莫青衫的头发提到余谷丰席前,古十二书也押了何春夏过来,展四用带着厚茧的手掌在莫青衫脸颊摩挲,请示圣上,“圣上,还掌嘴吗?”
莫青衫昂着头瞪大了眼,死死盯住余谷丰的双眼,眼中满是不忿不屈,余谷丰被她盯得发憷,这么倔强的眼神,好似阿姐,阿姐阿姐已经死了,展先生,展先生也要死了!哈哈!对,展先生已经是个废人!朕如今,朕如今高居皇位,乃天子至尊,世上已无人可约束朕,什么礼教,什么规矩,谁能管朕?
余谷丰突然转头看向左手席下坐着的余珠儿,余珠儿蹙着眉头,一脸紧张地盯着他看,见他看自己,立刻学着下人们行大礼的样子跪在地上,“女儿求求义父,何教习只是救友心切,并无冒失之举,放了她罢!莫青衫姑娘虽然顶撞圣上,可她不解宫中礼数,亦非有心之失,无心者无罪,恳请义父从宽发落!”
“哼。”
余谷丰想起那日的突发奇想,他在天坛上看见莫青衫负伤比斗,战至吐血仍不肯认输,英气十足,那股劲与阿姐的倔强不屈极为相像,一时间在台上恍神,竟动了心。
阿姐,如今,朕仍旧不能想通,你为什么非要坐在朕的位置上。
再看莫青衫,发丝凌乱,贴在憔悴的俏脸上,嘴角残血,眼神发狠,依旧瞪他,天子至尊,岂容一介女流如此无礼看轻!余谷丰心中极为恼火,先骂展四,“狗奴,只让你掌嘴,谁让你下重手打她!她以后怎么说话唱戏!给朕拖出去,砸他六十杖!”
展四立刻跪倒磕头不止,“狗奴知罪,狗奴竟惹得圣上动怒,便是万死不足以平愤,圣上罚的是极,狗奴知罪,狗奴知罪。”其余侍卫皆鄙夷看他,拖了他出去,再互相交换眼神,点头,待会下重手。
再骂何春夏,她眉眼长开,与她母亲何海棠极为相似,余谷丰只要看见她就会想起何海棠刺自己那一剑,有些怕她,气势弱了,“怎么那儿那儿都有你,瞎凑什么热闹,拖出去。”
古十二书领命,松了口气,屁颠屁颠地背了人狂奔出院,朝宫外奔去,连过数门,突觉肩膀隐隐作痛,何春夏咬他,反应过来毒还没解,怕她再跑回去,一直忍到出宫才给她服了解药。
何春夏立刻要再往宫城里冲,被古十二书拦住,“再贸然闯进去,其余侍卫都会对你动手。看圣上的意思,应该是怜香惜玉,不会太计较,莫青衫肯定没事,你在这儿等她就是了。”
何春夏瞪他,古十二书摊手耸肩,坦然离去。
“雾山剑主古十二书。”
转身回头。
“我们不再是朋友了。”
她神色认真,古十二书挑眉点点头,再转身摇头,默默入宫。
桃园内,余谷丰刚想伸手去指莫青衫来骂,看完像极何海棠的何春夏,再看莫青衫,越看越像阿姐,最终只好叹气,“朕今日没了兴致,都散了吧。”
一众嫔妃缓缓退去,余谷丰冲还候着的下人们摆手,太监,宫女,皆行礼出院。
院中,繁华落尽,只剩两人相对。
余谷丰翘着二郎腿坐在桌上,居高临下,莫青衫跪在他跟前,昂头瞪眼,怒目对视,她不能发声,双手亦被束住,空有凶相,下巴被余谷丰一把捏住,“让你唱个戏,闹得跟多大事似的,朕是天子,你要怕朕。”
莫青衫不住扭头要挣脱,余谷丰手下使劲,朕贵为天子,世间的所有女子见了朕,都要又敬又怕!余谷丰见她从未露出半分惧色,双眼间不屑,愤慨却是一点泪花也没有,思绪飘远,喃喃自语,“阿姐,从没见过你落泪,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害怕?”
手下吃痛,低头,手指被莫青衫张嘴咬住,渗出血来,余谷丰皱眉,戾气腾起,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提到桌前,莫青衫喉间有伤,松口,咳出血沫,余谷丰渐渐使劲,终于见她随着咳嗽挤出两点泪花,才松了些力气,“这就对了,你要怕朕,要哭。”
莫青衫一口血沫喷出,溅了余谷丰满脸,她不住用脚挣扎踢他,余谷丰怒极,手下使劲,重重掴了她两个耳光,“给朕怕!给朕哭!”
莫青衫闭眼,不再看他,亦不再看他,任由他怎么抽打自己也不肯睁眼。
掐住自己脖颈的手渐渐松了,一声嗤鼻。
随即自己的身子被翻侧,脸被死死压在桌面上,莫青衫咬牙硬撑,就是不肯落泪,突然心惊睁眼,自己的下身一凉,长裤被余谷丰扒下。
她泪如雨下,不住嘶吼,再顾不上内伤,内力强行运转,撑开束缚挣脱,翻身,一脚踢开余谷丰,提了裤子,一掌劈空,正要追击,左颈刺痛,伸手去摸,一枚桃花小针。
逃,向门口冲出几步,软倒在地。
昏昏沉沉中,只觉自己衣物被扯开,大腿被粗暴掐住
良久。
莫青衫悠悠醒转,下身极痛,伸手去摸,满是鲜血,她今年十七岁,早已成熟,又在戏班酒肆生活了十余年,发生何事一清二楚,又气又恨,不住咳血,躺倒在地上整理好衣物,摇摇晃晃站起,盯住坐在桌上喝桃花羹的余谷丰。
“朕,有些失态”话音未落莫青衫已扑将上来,她动了内伤,手脚再无力气,死死咬住余谷丰的右肩。
桃花飘落,古十二书从一株桃树后窜出,一掌对准莫青衫后心将要劈下,余谷丰疼得不住吐气,强提精神呵住他。
“算啦!由她。”
泪落下来,渗进他的卷龙衣。
“春夏姑娘在宫门候着。”古十二书向余谷丰行礼,余谷丰极为不解,什么场面!汇报这个?
右肩被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余谷丰痛得滚倒在地。
她一瘸一拐跑走了。
何春夏坐在墙根下等,看见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奔走出宫,认出是莫青衫,匆匆起身去扶住她。莫青衫肿着脸颊,泪眼婆娑,满口鲜血,不住张口,却只有嘶声,瘫软在何春夏怀中。
何春夏红了眼眶,抱抱她,亲亲她的眉眼,转身将她背起,慢跑向前。
咱们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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