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深秋时节,地面上铺了一层金黄色的落叶来。
他抬头仰望着银杏树,眼前视线忽然受到阻碍,鼻息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就在他想要抬手拿开拂在面容上的东西时,就听见身后传来娇柔的声音——
“那条手帕是我的。”
那声音如黄莺出谷,格外悦耳动听。
秦怀远下意识的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看见月牙形院外站着的一抹倩影来。
月白色的裙裾随风吹动着,柳叶弯眉,明眸皓齿,乌发随意挽了个发髻,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白玉簪子。
那张花颜虽不是一眼就能令人为之惊艳,却能在细水流长、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愈发勾人心魂。
在这个素秋之下,本该是一地萧索的枯黄落叶,却轻而易举在他的心湖中泛起了一片涟漪来。
秦怀远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失了神。
反观这厢的江素月,忽然被这么一个清隽的青衫男子凝望着,一张花颜也忍不住浮上一层嫣红来。
为了避免继续长久的两两相望着,江素月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这别有用心的轻咳声,终于将秦怀远唤回了神。
原本拿在手中的帕子也跟着掉在了地上,他心中一片慌乱。
江素月见最为喜爱的帕子竟然落了地,生怕会沾到灰尘,提起裙裾,就行至手帕所落之处。
秦怀远短暂的慌乱后,马上蹲下去捡,走到他身侧的江素月,也跟着去捡那方手帕。
二人的手也在这时不期而遇了——
带着薄茧的大手轻轻覆盖在白皙柔嫩的手背上,似乎有一阵电流突然传遍了全身。
秦怀远看着自己的手覆盖在那只小手上,触电般马上收回了手。
他站起身来,将方才的大手放到背后,“都怪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因他的这个动作,江素月紊乱的心跳才得以恢复平静。
她将那方手帕攥紧在手中,手背上还残留着刚才的余温。
她忍住羞赧之色,轻声问他,“你是何人。”
闻言,秦怀远立即拱手作揖,“在下姓秦名怀远。”
秦怀远。
这三个字就此落进了她的心底深处,再也挥之不去了。
她在心中反复着默念了好几遍,花颜上展露着一抹笑靥如花。
这个名字她曾听过,听阿爹提起过。
“你就是秦伯伯的独生子?”
见少女娇颜上泛着的浅笑,不用多加猜测,他便能知晓此人定是江府的千金了。
然而,为了让自己的猜想得到证实,秦怀远试探性的问,“姑娘莫非就是江家独女?”
江素月笑得眉眼弯弯,答非所问,将帕子递到他的跟前,“手帕送你了,不必还我。”
秦怀远下意识的伸手接过,手帕落入大手中,似乎还留有江素月手心的余温。
他将手帕攥紧在大掌之中,握紧又松开。
仿佛如此反复,便能将那些温度全部攒起来。
他重新将手帕递到她的跟前,委婉的说,“这着实不妥,我怎能收下。这赠帕之情本就……”
江素月并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旋身垂眸看向满地的落叶。
少顷,她才柔声道,“你的菱形云纹玉佩呢?”
江家与秦家曾经手足情深,双方甚至许下了若是生得一男一女,便凭借菱形云纹玉佩永结秦j之好。
后来的秦家居然突生变故,就此家道中落。
而长辈之间的这个约定,他们二人在幼时自然也听他们提起过的。
秦怀远立刻从袖口中掏出那一半的玉佩,举在了半空中。
江素月从随身荷包里也拿出了另外一半的玉佩,玉佩在半空中被拼凑在了一起,菱形云纹玉佩恢复往昔的完美无缺来。
他们手中举着只剩一半的玉佩,隔空四目相对着。
秦怀远眉目清隽,一双黑眸宛如一泓清泉,那般澄澈,不见半分污垢。
他言行举止间是书生才有的温润儒雅,就连俊颜上挂着的笑容也是分外暖人心扉。
他们在还未降临这个人世之前,就与对方的命运纠缠在了一起。
似乎无形中有着一条红线,不管他们身处何处,兜兜转转终是会相遇。
“月儿!”
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惊得二人纷纷回过神来。
江素月险些将玉佩掉落在地,她马上转头看向脸色有些难看的江父,“阿爹。”
听江素月如此称呼来人,秦怀远也拱手作揖,“江伯伯,我是……”
江父不耐烦的挥手示意他知道他姓甚名谁。
他看向垂首不敢抬头不敢做声的江素月,不悦的数落着,“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给我回屋子里去!”
江素月抬手轻捂了下耳朵,有些埋怨,“女儿这就回去,阿爹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