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宫中偏僻的院落里,日上三竿温子宸才重新清醒过来。
他睁眼便看见屋外天光大亮,他心中一紧,转眼就看见坐在圆凳之上的拂苏。
温子宸马上掀开薄被,顾不得穿上长靴,便火急火燎的来到拂苏的身旁,「四皇兄!我……我怎么会在这?」
彼时的拂苏正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他看着面露焦急的温子宸,牵唇一笑,「这是你自己的屋子,你反过来问我,也太奇怪了吧。」.
温子宸抬手捂着尚未清醒的脑袋,昨夜的事情跃入脑中,他惊得连忙道:「不是,我昨夜看见了……」
未尽的话语被拂苏轻描淡写的打断,「你看见了只蟑螂,就给吓晕过去了。」说着说着,便面露嫌弃来,「我跟灵汐儿发现你的时候,你还口吐白沫呢!不过是区区一只蟑螂,你胆子也忒小了。」
是这样式的吗?
温子宸歪了歪头,对拂苏的这番话,产生了质疑。
事实上,拂苏和白灵汐顾着和阿枫周旋,以及后来的夜莺搅局,委实忙了许久。以至于重新回到院落的时候,温子宸躺在台阶上应该有一两个时辰的。
见温子宸伸手去锤自己的手臂和双腿,并且喃喃自语,「奇怪了,睡了一夜,怎么浑身酸痛的。」
闻言,拂苏心虚的别开了视线,没有接他的话茬。
温子宸接着话锋一转,继续申辩,「不是蟑螂,我遇到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姑娘,她其实就是二皇兄府中失踪的琴姬!」
拂苏原地翻了个白眼——这个我早就知道了,琴姬可不就是纤纤,不仅如此,因着剑穗才成了温子灏府中琴姬的。
然而温子宸并没有看到拂苏翻的白眼,他继续道:「我得马上差人告知二皇兄一声,免得他火急火燎的,夜不能寐。」边说着,温子宸就重新坐回床榻上,开始穿起鞋来。
看着温子宸二话不说就要坏事,拂苏马上阻拦他,「你瞎操心什么。」
若是温子宸这么告诉温子灏,一来二去的,继续在京城寻找琴姬的踪迹,到时候让他怎么变个琴姬还给他?
因此,拂苏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为的就是分散温子宸的注意力。
「他对你下慢性毒药的时候,可没有半点心慈手软的。要我说,你就让他急去,急出病才好呢!」
语罢,温子宸便面有愠色,不由分说就指责起拂苏来,「四皇兄……你心思怎的这般龌龊?二皇兄说到底还是我们同父异母的兄长啊!」
乍听此言,拂苏险些当场将手中的白玉杯捏碎,并且腾地站起身来。
真是活久了什么人都能见到,他就从未见过像温子宸这般迂腐的人!
他处处为他人着想,可得到半点感激?
非但没有,温子灏甚至心狠手辣,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这厮怎么就不好好想想,他身子羸弱成这副样子到底是谁迫害的?
拂苏忍住心头火起,忍住想要上去将温子宸的脑袋捏碎的冲动,「我才不是那老头子的便宜儿子,我巴不得他早点醒悟。」
温子宸看着巴不得和父皇脱离关系的拂苏,他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本想着朝外走去。脑中莫名其妙浮现出琴姬莞尔一笑的模样,他顿住了脚步。接着旋身看向拂苏,「四皇兄,你能不能告诉我琴姬上哪去了?」
见温子宸仍是执着于此,竟如此的执拗,拂苏只能不甚在意的说,「跑了。」
然而眼前出现的却是纤纤在自己的怀中,身形渐渐消散的样子。
「啊?」温子宸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声。
「她离开京城了。」拂苏语气依旧是风轻云淡的。
温子宸当即踱步来到拂苏的身旁,「那她去哪了?」
被温子宸连连逼问,拂苏早就黔驴技穷了,于是故作不满的嚷嚷着,「我上哪知道去,这天大地大的,何处不是落脚之处。」
拂苏知道不管纤纤身在何处,至少是和着柳书生一起的。提起这事,就会想起阿枫,令人不免唏嘘不已。
看着温子宸眉头紧皱,拂苏缓了缓语气,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就多操心操心自己吧,哪天嗝屁着凉了都不知道。」
闻言,温子宸伸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他的唇边不免勾起一抹苦笑,「我……我这副羸弱的空壳子,连明天和意外哪个先降临都不知道……」
尽管知晓导致身体羸弱的原因,二皇兄绝对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联想到在前朝忙碌的一国之君,温子宸只能将苦水全部往肚子里咽。
他记得母妃还在世的时候,他常常跟随在身侧,自然也就跟着出入御书房。
他看着父皇抬手揉着眉心,深知定是国事操劳所致。因此自那起,他便决心要做个听话的孩子,不给父皇添麻烦。
以至于幼时被其他皇兄欺凌,他都强撑下来。面对父皇的时候,也只是笑的天真无害,绝口不提所遭遇的事情。
温子宸看着照射进屋中的阳光,他站在这阴翳之处,遍体生寒多年,有时候真想靠近那股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