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头发乱蓬蓬的苏近屿正拿着自制的猪鬃牙刷在后院口吐白沫,
便见猛子在门外探头探脑,
苏近屿气得啐了一口,大骂道:
“你他娘的属猫的,吃白食吃上瘾了,大清早的就来蹭饭”
猛子赶紧推门而入,环顾了一下左右,
蹭到苏近屿耳边神秘兮兮说道:
“我可不是来蹭饭的,出大事了。”
苏近屿嫌弃的推了他一把,让他离自己远点:
“啥大事?蛋被蛇咬了还是你媳妇给你找了个好兄弟?”
猛子白了他一眼,神情严肃的说:
“二爷的宝贝儿子昨晚在牛角街被人给宰了,一个醉鬼说又是妖刀做的,二爷这会带着盐帮那群杀才把牛角街给围了”
听闻此言苏近屿顿时眉头一牛
二爷杜元魁,是庶人坊最大的帮派盐帮的大当家,
庶人坊虽然鱼龙混杂,但无论多狠的角色,总归要吃饭,
天机城坐拥九州最优良的海港,最拿得出手的当然就是鱼盐之利,
有人的地方不算江湖,有利可图的地方才是,
经过多年的血拼,
庶人坊形成了南盐北鱼的势力格局,
城南贩卖海盐,城北多是渔民,
能在盐帮坐到头把交椅的杜元魁自然也非泛泛之辈,
年轻之时便有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
加之出手狠辣,行事果决,行事也颇为仗义,
迅速在盐贩子之中树立了赫赫威名,
近年来随着海盐生意遍布九州,城南盐帮势力也愈发强大,
在银子的感召下不少强悍武者纷纷投身盐帮,
大有一口吞掉城北的架势。
苏氏鱼肆所在的麻线街和昨天救下女子的牛角街便在城北。
杜元魁的独子杜承阳作为盐帮的太子党,
老爹的功夫没有学到多少,
祸害女人的本事倒是无师自通,
只要被他看中的女人,
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已经嫁人的少妇,
不搞到手里玩个半残誓不罢休,
所以庶人坊的女人听闻杜少爷个个闻之色变,
想来昨夜之事也多半是这小子精虫上脑,
又想到这种世家小姐远非他这种城狐社鼠所能惹得起,
所以带着几个喽啰蒙面想偷个鲜,
不想出师不利,栽到了妖刀的手里。
夜道走的多了,难免崴到泥,
对于成名已久的杜元魁,苏近屿倒也没有多少惧意,
只是对方手下打手众多,
真惹恼了对方恐怕整个城北都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街坊估计都会遭殃,
现在这种情况也是老爹苏行秋最担心的。
看着平时大大咧咧的猛子一脸的忧心忡忡,苏近屿皱眉问道:
“事情又不是牛角街的街坊们做的,他去围了那里又有什么用?”
猛子啐了一口唾沫,恨声道:
“那二爷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别看这两年很少抛头露面了,当年的手段整个庶人坊谁不知道?他他妈要是个讲道理的人,就不会惯着他那个杂碎儿子为非作歹了。”
接着又气鼓鼓的说:
“你说这妖刀到底是人是鬼,什么来路啊?平时杀几个泼皮也就罢了,我心里也算得上有那么点佩服,但惹谁不好偏偏惹上二爷,这可是血仇,本来盐帮那群杀才就惦记着吞了咱们城北的买卖,这孙子行侠仗义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盆屎扣咱们脑袋上了,真他妈损”
苏近屿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恨不得把这口不择言没脑子的莽汉舌头直接塞到肚子里,
没好气的回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叫上兄弟们带上家伙过去看看,我还就不信杜元魁真敢动咱们鱼帮”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跌跌撞撞推门而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少,少爷,不好了,崔爷和老爷扯上一群兄弟去牛角街了,夫人怕老爷有个闪失,让您过去看看”小厮上气不接下气的急道。
事情玩大了,鱼帮大当头崔爷,
虽然没有二爷的名头响亮,但能掌管整个城北的渔船,
自然也不是个善茬,
如今这两位大佬齐聚牛角街,免不得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而猛子的老爹作为鱼帮的二号人物,也必然难以独善其身。
来不及多想,
猛子也不和苏近屿说话,
回身将鱼肆砍大鱼的长刀拿起,
直奔牛角街而去。
……
……
好在牛角街距离并不算远,
但现场情况却远非猛子所预料:
牛角街最大的酒馆跃马酒肆前摆放着一张方桌,
一左一右两边各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左边的中年人一身青衣,满脸虬髯,身材高大,
正拿着一杯盖碗悠闲的喝着茶,
身后站着上百名手持长刀,同样身着青衣的精壮汉子,
想来便是自己从未见过的二爷了,
只见他丝毫不见刚刚丧子的悲戚之色,
只有微眯的双眼中不时放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狠戾光芒。
右边的人猛子很熟悉,
就是鱼帮的大当头崔爷。
崔爷身后同样站着几十名汉子,
只是服饰并不统一,有穿短衫的,有穿麻衣的,
唯一穿着比较讲究的就是猛子的老爹孟仲坤。
但随着目光继续扫过,
猛子的眼瞳不禁一缩,
只见酒肆前的长杆下面,
整整齐齐跪着十几个渔民,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此时都被紧缚双手,每人身后都有一名青衣汉子将钢刀架在脖子上。
崔爷小心翼翼的说道:
“二爷,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冤有头债有主,承阳的事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妖刀也杀了我们鱼帮不少的弟兄,没必要因为一个祸害让这些泥腿子受罚吧?”
二爷听闻此言,眼中凶光更盛,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弧度,嘿嘿笑道:
“规矩?嘿嘿,那我就给你们这些赶海的讲讲规矩,这牛角街是不是你们鱼帮的地盘?我儿子是不是死在你们的地盘上?和他们有什么关系?老子知道那个妖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那个妖孽给老子捆过来,必须要活的,老子要剐了他,否则嘛,嘿嘿,我杜元魁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儿子活了十九年,让牛角街这十九条贱命送送他,也不算过分吧?”
说罢手中茶碗瞬间在手中被捏得粉碎。
听闻此言崔爷身后的渔民顿时群情激愤,
众人刚要七嘴八舌声讨二爷,
只见杜元魁霍然起身,榆木方桌轰然炸裂,
百十名青衣汉子也齐刷刷将钢刀举到身前,
惊得众人纷纷闭口无语,
崔爷刚要回话,
只听得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