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出去吧。”屈浩言盯着韩意叹了一口气，“走路，有什么好看的……”
“没事我陪你。”韩意说，“以后你在小区里自己做复健我也可以陪你，所以今天先来看看医生是怎么做的。”
屈浩言没再说话，他通过辅助的带子和横杆，撑着自己站起来。
他都能看到自己的小腿不住地发抖，然后咬着牙让自己能往前迈一步。
之前叶绾来陪他的时候，他也是让叶绾在外面站着不要进来的。
自尊心不允许他让朋友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可是韩意又好像把他的一切都看了个遍，自己脾气最差的时候，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韩意好像都知道，也都见过。
韩意就站在栏杆的尽头，屈浩言今天撑着杆子走了三步。
“屈浩言，再坚持两步。”韩意对他说道，“走到我这来。”
“屈浩言你已经进步了，之前连站起来都困难呢！”旁边的理疗师和护士姐姐都为他呐喊加油。
屈浩言知道自己有多痛……那是钻心的痛，刻骨的痛，每走一下都像踩在刀尖上。
但是他不想让韩意看扁。
其实，只是几步的距离，不远。可屈浩言却觉得，韩意离他好远，仿佛在一个宇宙的尽头。他努力让自己迈出一步，然后含混不清地问道：“我走过去了、有、奖励吗？”
韩意抱着双臂在尽头笑道：“你是小孩儿吗？还要奖励？韩凯安的圣诞礼物同款你要不要？”
“圣诞礼物？要、不要白不要。”屈浩言咬牙说着，似乎后槽牙都要给他咬碎了。
“可以。韩凯安今年跟圣诞老爷爷许愿，说想要一个托马斯小火车……嗯，就是死亡赞歌副本同款。”韩意的笑容远远近近的，有些模糊，却很好看。屈浩言听闻，嘁了一声，说道：“那么丑的东西、我可不要！”
“你不要也行，不过你别忘了，蜂鸟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你那把拿到手的红龙我可是主动让给你的——”
似乎对话暂时的让屈浩言忘了疼痛，也让他在理疗师和护士姐姐的欢呼之中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走到了扶杆的尽头！
他一脸惊讶，回头看向理疗师喊道：“我做到了！？”
下一秒，因为手没扶稳，脚下一软，直接向前摔了去——
砰的一声响动，屈浩言直接把韩意给扑倒了，他整个人严严实实的吧韩意给压在了地上！
“卧槽……”韩意看似是被屈浩言压倒的，其实是保护他没让他直接整张脸磕在地上，“……你是真沉啊，你想压死我啊？”
屈浩言这会和韩意的距离估计就一个拳头远，两人大眼对小眼的，对方有几根睫毛似乎都能数得清。
“……”
“……”
两人对视了三秒。
“我一米八几快一百三十多斤，比你家米沉！”屈浩言忽然吐槽，接着便被护士姐姐和理疗师连忙扶起来放回了轮椅上。
韩意站了起来，揉着被砸疼的胯骨。
“小哥哥你没事吧？”护士姐姐颇为关心地走过来，“要不要检查一下？”
“没事，谢谢，不用了。”韩意摆了摆手，看向屈浩言，揶揄道，“你又欠我一次啊，不然你刚才就直接砸地上了。”
“行行行，欠你就欠你的。”屈浩言小声嘟囔道。
不过今天理疗和复健的数据可以说非常好了，屈浩言居然凭借自己的毅力，从扶杆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这是一个很大的突破，理疗师说再过几个月应该是可以利用拐杖进行缓慢的挪步训练了。
回家的路上，屈浩言明显的心情大好。从车窗往外看去，街边大大小小的展示柜里都喷上了圣诞喷雪，挂着大大小小的圣诞物件。街边的小广场上已经立起了圣诞树，还放着圣诞歌……嗯，屈浩言最期待的节日之一要来了。
“屈浩言，你看。”坐在一旁的韩意忽然戳了戳屈浩言的胳膊，屈浩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忽然看到阴沉的天空里飘下了一些零星的白色。
“下……下雪了？”屈浩言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他趴在车窗上，半张脸都贴了上去。果然，没过一会，天上旋即落下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今年的初雪。”韩意浅浅地笑着，“真不错，赶在圣诞之前下了。圣诞的时候，应该就很有气氛了。”
屈浩言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想了想问道：“韩意，现在才不到四点，应该还没开饭吧。”
“嗯，开饭了我妈会打电话过来的，怎么了？”韩意似乎领会了屈浩言的意思，“你想去哪？”
屈浩言想了想，说：“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许愿池，我以前听我们班女生说，初雪的时候去许愿特别灵，我想去看看。”
本以为韩意会说“这种事不是女生比较喜欢做的吗”从而拒绝他，没想到韩意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对司机师傅说：“师傅，我们改了个路线，您app上查看一下。”
屈浩言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要吐槽我呢。”
“我觉得这也算是一种精神寄托，”韩意瞥了他一眼，“陪你去去也k。不过我确实挺意外你能想到要做这个事儿的。”
毕竟一般男生并不在意什么初雪，顶多是在雪厚起来的时候打打雪仗罢了。
但陪屈浩言到了这个所谓的“许愿池”，他才知道屈浩言真正的目的。
这个许愿池应该是商家搞起来的什么噱头，夏天里舀池里的水喝一口可以许愿，到了冬天水结冰了，商家就编出了什么“初雪许愿”的故事来，引得附近好多学生都愿意来这，毕竟看他这池子旁的商店还卖的各种各样的护身符，上面还绣着“健康”“爱情”“学业”这样的字眼。
屈浩言挑了一个颜色特别沉的蓝色护身符，上面写着“健康”两个字，端详了半天。
“想趁着初雪许个愿，让你能快点站起来吗？”韩意轻轻拍了拍屈浩言的肩膀。
屈浩言却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想送给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