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屈浩言已经能够站起来了,我希望他能够减少在轮椅上坐的时间,尽量选择步行辅助器。”理疗室外,主治医生在跟韩意探讨着屈浩言的病情,“他现在自己私下做的复健还是有些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够每天都做。”
“减少坐轮椅,每天复健,”韩意重复了一遍,“嗯,我会督促他的。”
医生又说:“还有就是,他第一阶段的理疗到今天就结束了,我知道理疗和复健对你们家庭的负担很重,所以想问问还要不要继续。”
韩意一愣,本来想说我不是他家属,但又觉得这样说没什么意义,说完医生可能就不会跟他阐述病情了,于是又问道:“不到医院做理疗,那后续怎么办呢?”
“后续的话,可以开药,自己买理疗器材,回家做。当然,那也是一笔开销,但要比在医院的开销少。”这个医生说话倒是很诚恳,“如果你们家里条件允许,当然还是在医院做最好了。”
“那就继续做。”韩意很迅速地做了决定,“继续在医院做。”
医生点了点头,在电脑上开了单子:“那你去缴费吧。”
韩意接过单子,看了一眼上面的价钱,又问道:“医生,屈浩言大概还要做几个疗程能进入良好状态。”
医生说:“两三个疗程吧,他现在恢复得不错。”
韩意便把缴费单又递给医生,说道:“那您帮我把接下来的疗程都开了吧,免得一次次跑了。”
医生笑道:“你对你弟弟还挺好的。”
韩意没有否认,只是说道:“这件事我希望您不要告诉他,让他安心治疗就可以了。”
医生答应了下来。
屈浩言从理疗室内出来,韩意已经靠在一个步行辅助器前面,抱着双臂看着他了。
屈浩言一愣:“这是……”
“轮椅坐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走走了。”韩意说话间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倒也不用你一直用这个,但总是坐着会让你腿部肌肉萎缩,偶尔要站起来走走。”
屈浩言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撑着要从轮椅上站起来。
但最初总是最困难的,韩意上前把他扶了起来,让他撑着辅助器,稍微往前走了几步。
“可以吗?”韩意问道,“一开始走路肯定是很疼也很难的。”
“我可以,”屈浩言非常认真地应道,“我就用这个,走到胸外科去。”
韩意抬了抬眉:“你可以吗?胸外科离这里不近喔。”
“相信我,我可以。”
屈浩言勾了勾嘴角。
韩意便就这样走在他身侧,看着屈浩言一步又一步,艰难地往前走着。他知道他的腿脚使不上任何力气,也知道他肯定每走一步都是艰难。走了五分钟,韩意就看到大冬天的,屈浩言的额角已经满是汗珠了。
“要不我还是把轮椅给你推来吧,不用这么勉强。”韩意颇有担心的问道。
屈浩言却咬牙拒绝道:“不是你说,不能放弃吗?”
韩意愣了愣,随即低头轻笑着摇了摇头。
最终,两个人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走到了胸外科。
胸外科的李主任是治疗弥漫型恶性胸膜间皮瘤的专家,之前屈浩言在给他爸弄医保时,就在医保预约档案里看到他约的是这位主任专家。
屈浩言刚坐下时,李主任还有些不太相信地推了推眼镜:“小伙子哪里不舒服?你t我看看。”
屈浩言说道:“李主任,我是王继兵的儿子,我叫屈浩言。不是我看病,我是想咨询一下我父亲的病情。”
李主任不愧是胸外专家,屈浩言只是提了一下名字,他便立刻想起了:“王继兵,是不是那个p,弥漫型恶性胸膜间皮瘤?”
屈浩言立刻点头:“对,他是我父亲。”
李主任有些警惕道:“你们不是一个姓啊?”
“哦。我跟我妈姓,”屈浩言怕医生不相信,还拿出了手机给医生看他之前在家拍的户口本内页,“只是我父母现在已经离婚了,我父亲的户口迁出去了,这个本子是还没更正的旧户口本。”
“哎哟,你还拍这个,我也没说不相信你。”李主任笑着摇摇头,从他一堆的资料里翻出了治疗档案和当时的t片子,并把片子挂了起来。
“他这个瘤啊,挺危险的。已经是中晚期了,必须要手术治疗。而且手术我们也不敢保证能好,但只能说,不手术就没有希望了。”
“嗯……我知道。”屈浩言点头,“我来是想问您,手术费用和治疗费用……”
李主任推了推眼镜,不经意间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旁听”的韩意。随后又看向屈浩言:“他这个瘤的位置啊,你看……很不好的。”他说着用激光笔在t上照着,“所以这个手术我们会用到胸腔穿刺、胸膜固定、胸膜切除等等。但是手术之后也不算完,这个肿瘤在局部呈浸润性生长,手术切除是有效治疗的基础,在手术治疗后,局部复发率高达30%~60%。”
屈浩言蹙了蹙眉,李主任又说:“所以术后要做放疗缓解患者胸部疼痛,以及化疗……所以手术费用的话,在八万左右,后续的费用陆陆续续加起来,也要个二十万左右吧。”
“哦,这样。”
韩意从后面明显看到屈浩言背后一颤。
李主任严肃说道:“既然你来问我了,我也要提醒一下,尽快让你父亲入院治疗,他这个不能再等了,知道吗?一定要尽快手术。”
“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让他入院的。”
从李主任的办公室出来,屈浩言明显脸色苍白。
“我一直以为几万块,最多十万能搞定……没想到要近二十万。我上哪去弄二十万啊……”屈浩言似乎有些崩溃,韩意把他扶在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又迅速去推来了他的轮椅。
“总有办法的,”韩意安慰他,“现在应该先让你爸赶紧住院。钱的事,要不我来……”
“别,”屈浩言一听韩意要帮忙,立刻腰都坐直了,“真的不要,我、我能想到办法的。我不是在给网站签约打工吗,我觉得我可以去跟老板问问,能不能签个卖身契什么的……”他说话之间都有些慌乱,甚至语无伦次。
韩意笑道:“什么卖身契,千万别乱来啊你。”
屈浩言揉了揉头发,向后靠在墙上,似乎在努力的想着办法。
韩意知道,屈浩言最害怕的就是自己向他伸出援手。
这无疑对他来说是一种否定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