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抖腕甩去剑上血痕的时珺珺自嘲地笑笑,旋即半蹲下去,将手按在约瑟夫·康纳德慢慢变凉的脑门上。
在波图加莱特城的这段时间她从某个地下渠道,获取了这种应该算是半禁忌的魔法,能够读取新死之人的记忆,副作用是施法次数过多后可能会让施法者变得神志不清,最后沦为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
指尖沾上些许温润粘稠的液体,她闭上双眼,任凭如潮水般崭新的记忆冲刷入脑海。
这样前所未有的体验对她造成了不小的痛苦,紧蹙的眉和间或跳动的眼皮都说明了这点。
她默默忍耐着这些内容,并在约瑟夫·康纳德尚未彻底失去活性的大脑中提取所有自己所需的信息。
半晌,她蓦然睁眼,脑海里已然多了些别的东西。
以及对约瑟夫·康纳德极度的厌憎。
倘若之前她还有些许的内疚,担心此人是否罪不至死的话,那么此刻这些负面情绪已经荡然无存。
这个人曾经做的恶在现实世界够他死多少次?十次?二十次?一百次?
在这个世界法律和执法者差不多是中世纪和封建领主那样的存在,前者对平民而言尚有约束力可言,在后者面前差不多只能算作是张无聊时候可以用来擦擦屁股的废纸。
既然法律和执法者都是这样不堪入目的存在
那么就由她来改变这一切。
超大号仓鼠旺财呆在旁边,警惕赶来人类队伍距离,同时以一种在野兽中绝无仅有的平静眼神注视着面前的时珺珺。
这个人类女孩之前一直很辛苦地跟它保守着自己身为天降之子的身份,却不曾想过这个身份对它旺财而言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它能够嗅出时珺珺大人身上和当初那位大人身上相仿的味道——那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而且当初它跟随那位大人在人类世界行走了十年,也不是只知道吃吃睡睡。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这两个人类的身上似乎都出现了那种令鼠鼠不安的变化
用当初那位大人的话来说,就是“现代社会给予我的印记正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消逝,这个世界终究还是给我打上了她自己的烙印”
“最快的那波人转过前一条街的街角就到啦,往哪个城门冲出去?东门还是南门?爬上城墙再跳下去这种拉风的逃跑方式可得加餐哦。”
旺财颇为拟人化的叹息一声伏下身子,“要是刚刚把那些护卫都杀绝的话,我们大概还可能在这座人类城市继续待下去,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啦。”
“我们刚刚闹出的动静,还不足以惊动波图加莱特城冒险者公会的强者,本地魔法师协会的魔法师在波及自身之前也只会隔岸观火。”
将大剑收归背后剑鞘的时珺珺跨上了超大号仓鼠后辈预留的座位,微笑着拍了拍后者温暖的后脑勺。
“难道还要再冲杀一遭嘛主公。”旺财圆睁了鼠眼,“主公刚才不是还说不喜欢杀人的嘛!”
“谁说要杀人了喂!”
听到这句话的女孩恼怒地抬手想要给胯下的超大号仓鼠来个全力脑瓜崩,只是手抬起来以后,却又落不下去。
“果然还是去杀人的吧。”旺财问道。
“是。”女孩补充,“不过这只是不得已的手段,绝不是目的”
“好啦好啦大人不用跟鼠鼠我解释这些。”
女孩胯下的超大号仓鼠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和马蹄声,沉默了一下下,然后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我会追随在珺珺大人的马后,就像是我追随当初那位大人一样。”
“管饭就行。”
“鼠鼠也很想自己,还有鼠鼠的整个族群,都能够生活在阳光下,让它们每只鼠鼠都有机会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时珺珺听到超大号仓鼠肯定的话,低头轻笑着拍了拍它的脑袋。
不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有人支持自己真好。
“那么先杀来的快的这波吧。”旺财摩拳擦掌,“然后从最近的那个城门冲出去!”
“不,我们要杀的当然不是这些人。”
女孩满脸诧异地回答。
“为什么这么慌张?”
“哦,首领,我们派出去清扫收尾的人失手了,而且被人当场生擒。”
“嗯?怎么回事?”
“碰上了个多管闲事的硬茬子,被生擒了。”
“现在人在哪个部门手上,波图加莱特的驻军?守备队?那些贵族的私兵?还是已经到审判厅关押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要考虑一下运作出来的成本了,倒不如直接让他彻底闭嘴比较放心”
“都不是,人现在已经在反奴隶稽查部门执法大队某支中队的手里”
“汪!”黑暗中被称为首领的人似乎是难以自抑地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兽吼以示愤怒,“那个多管闲事的是什么人!”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具体身份信息,只知道那看上去貌似是个年轻的女冒险者。”
“找出来!把整个波图加莱特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找出来!老子要把这个该死的家伙挫骨扬灰!”
“我们的人已经向市政厅里那些收了我们钱的家伙询问相关情报了,大概再过些时候就能得知那个人的具体身份。”
“当务之急还是要带着那些货品迅速转移,只要最紧要的那几个还在我们手里,再怎么样也能当做最后的保命符,官老爷们绝对不会对那个家伙置之不理。”平静下来的首领开始下达指令,“‘打包’市场里面最贵的那些稀有品,安排人手护送出去,至于那些走量的大路货,挑一小部分好的出来,其他的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都处理干净么?那些大路货放在过去奴隶时期也都是平均水准线上,就这么处理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这是‘命令’,你需要的是‘执行’,而不是提问上面什么声音?”
手下疑惑地抬头望向黑黢黢的溶洞顶部,只是个普通人的他听力比起首领逊色太多,肉眼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迟疑片刻后说:
“是市政厅的那帮家伙在修路么?还是又有冒险者接了什么到下水道里清理史莱姆的坑爹任务吧”
“不论是修路还是下水道,都不该挖到这种深度吧?”首领眼神冷峻,“还是晚了,客人已经找上门了,那就准备好接待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