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燕禹都会在夜半时分悄悄地看望沈嘉虞,也许是在她的枕头边放一朵刚摘下的花,也许是虞开宇做的新奇的小物件儿,凝视一会儿她的睡颜,静静地离开。
沈嘉虞醒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东西会笑一笑,她以为是兄长和娘亲在逗自己开心。
第十日的时候,她终于能蹦能跳,生龙活虎,先去看望了沈老夫人,祖孙俩相拥,都有逃过一劫的喜悦感。
虞开宇和虞开城也上门了两回,都被沈兴朝挡了回去,传染性还是比较强,怕虞府也受牵连,愣是大门都没让他们进,只留下了东西,燕禹询问情况的时候,虞开城也表示爱莫能助。
为了不让外公外婆担心,沈嘉虞特意在大哥二哥的陪同下去了虞府,全方位地展示了自己的身体很好,在去自己房间的路上,她看到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少年。
然后,她兴冲冲地跑了上去,燕禹甚至微微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接住飞奔而来的小鸟。
他看着小姑娘停在了离自己一臂之外的地方,抬头问:“你是谁啊?外公的学生吗?”
燕禹尚未完全抬起的双臂重重地垂下,他抿着嘴唇,凝视着沈嘉虞,揣度她在和自己开玩笑的可能性,可是没有,小姑娘的眼里全是陌生,就像是七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小姑娘也是这么问他的。
没得到回答,沈嘉虞也不气馁:“不能说吗,没关系,外公的学生很多,我也不是每一个都认识的,就是觉得你很好看。”
燕禹的眸黑漆漆的,心脏也一钝一钝地疼,漏风似的,他沉默地让开了路,沈嘉虞觉得这人有些奇怪,但对不认识的人,问太多就会显得很不礼貌,她不爱窥探别人。
只是,在往前走的那一瞬突如其来的有些茫然,她以为是后遗症,最近总在某些特定时刻有这种症状,她回身,已经是空荡荡的了,她遇到的帅气却奇怪的少年不见了踪影。
燕禹推开了虞开城的门,把他吓了一跳,就是第一次燕禹到他们府上的时候,他也没见过他如此压抑。
“怎么了?小鱼儿不是来府上了,我特意让她去房间找东西,你这会儿不陪着她,跑我这儿做什么。”
虞开城尚且不知他的好兄弟面临了什么。
“她记得你吗?”
燕禹没头没尾地问着。
“记得啊,府上的人都记得,她只是病了一场,又不是……”
虞开城说不出话来了,面对燕禹直勾勾黑沉沉的眼神,他敏锐地察觉到燕禹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只能说明小鱼儿不记得他了,毫无征兆的,他满心欢喜去等了小鱼儿,小鱼儿却认不出他了。
所以他急匆匆地来问自己。
虞开城也有些艰涩:“她不记得你了。”
是疑问也是笃定。
“她问我是谁,看着我的目光全然陌生,她夸我长得好看,却不记得十日之前她才想我诉说过心意,她问我是不是师父的学生,在她的眼里,我和师父的其他弟子没有区别。”
燕禹钝钝地说着,他甚至有些求救般地望着虞开城,拼命地想要证明他生辰之时发生的一切不是他臆想出来的,他明明和沈嘉虞都走到了两情相悦的那一步,只等沈嘉虞及笄,他也脱离了泥潭,就可以到沈府去提亲。
到时有师父做媒,应该不会太难。
可嘉虞,怎么就不记得他了呢?
“她怎么就不记得我了呢。”
燕禹得到了答案,喃喃着出了虞开城的门,不自觉地又走到沈嘉虞居住的院落,他看着沈嘉虞和虞开宇打闹,两人不知在争抢什么东西,虞开宇在前面跑,沈嘉虞在他身后追,看见他的时候还能眉眼弯弯地说:“又见面了。”
又见面了。
物是人非。
短短十日。
燕禹悲凉地笑了一声,他怎么敢,怎么敢奢求上天送他一个天真烂漫又喜欢他的小姑娘的。
原来,什么都会失去,没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
沈嘉虞是疼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