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声过后,鹤清剑从密林之中凌厉飞出,先是击飞了春、夏、秋、冬四颗核桃,然后直直的刺向了布衣道士。鹤清来势凶猛布衣道士一眼便看出这一剑怕是躲不过去了,但是也没有束手就擒,一边身形暴退一边大手一挥招来了一颗核桃挡在自己身前,剩余的三颗核桃则是回到布衣道士的手上发出微弱的蓝光。挡在身前的核桃只阻挡了鹤清一秒便粉碎了,鹤清直直的刺向布衣道士。就是有这一秒剩下的三颗核桃也为金蚕衣补充了一定量的气,所以鹤清也没能完全穿透金蚕衣,只是将金蚕衣刺出了很深的凹陷,布衣道士只觉得自己被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撞了一般,喷出一口鲜血直直的飞了出去。
余亦十分明白这一剑绝对不是长歌能施展出来的,果不其然随着鹤清的飞回张黄林从密林中踩着枝头飞出。张黄林此时已年过两个期颐,但是一身白色长袍右手握着鹤清,左手背在身后倒是仙风道骨,仙人之姿。
张黄林缓缓落在了天师府大门之前,随意的将鹤清抛出,鹤清也颇具灵性杀气十足的飞到布衣道士面前,剑锋直直的对着他的喉咙。张丹郡和张丹邢两位天师见到张黄林第一眼就收起了手里的武器,见师祖落地之后就要行礼,但是礼还未成就感觉被一股柔和的力拖住了双手。
“先处理眼前事。”
张黄林双手在半空画了个圆,随着双手的挥动气也带着地上的尘土和落叶飞到了张黄林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太极。然后双手回收落叶也慢慢落下,也随着落叶落下这位师祖的额心浮现出一个奇异的图案。
奇异的图案连余亦和两位天师都没有看出来是怎么回事。没有给大家反应的时间张黄林对着发疯的王长庭刺出了双指,双指抵住王长庭额心的一瞬间原本狂躁的王长庭渐渐的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一切来得太快了,原本混乱不堪的弟子们也清醒了过来,布衣道士也在一眨眼的功夫重伤倒地,就连狂躁的王长庭也安静下来。随着师祖张黄林的一系列动作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几百双眼睛盯着师祖和新任天师。气浪让两位的头发和衣服无风自动,师祖也从一开始坚毅的眼神慢慢疲惫起来。
其实根据张黄林的做法和昨晚上他说的气运,余亦也已经猜到了这位隐世师祖现在在做什么,现在王长庭已经稳定下来了张黄林也完全可以收手接下来交给自己就好,但是他并没有停,余亦也没有打断。只是在余亦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凉。
时间流逝,张黄林额心的奇异标志也慢慢黯淡下去,嘴唇也变得煞白。鹤清剑也在半空之中颤抖起来神似哭泣的发抖。
布衣道士眼看情况不妙,再加上鹤清的威压逐渐变小,毫不犹豫地将剩余的三颗核桃丢出。核桃在空中飞舞两圈狠狠地撞在了鹤清剑的剑身之上,布衣道士也猛地站起身转头就跑。两位天师正准备追,余亦的身形已经到了他们前面:“照顾好师祖,我去追。”
这次余亦的眼神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余亦尽管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但是此时的余亦眼神里尽是杀气和悲伤。杀气是愤怒初晓无处不在无恶不作,而自己却只能被动防守。悲伤是悲身边以前的好友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
余亦一把扯开了左手的手表,露出了掌根处的闪电标志。咬紧了牙关,在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停下!”
随着余亦右手挥出,一道蓝白色的闪电凭空出现只是一瞬就追上了布衣道士。后者甚至都没来得及惨叫就直直地跌落下去,余亦也跟着落到了地面上。
看着眼前已经倒地喘着粗气的布衣,余亦一步一步的靠近。余亦的脚步踩在地上就像是布衣道士的催命符一般,听得布衣浑身颤抖。
“雷...雷法,怎么可能会有人会雷法。”
“将死之人,何必多言。”
紧接着又是一道蓝白从天而降......
布衣道士跑得是真快,几分钟时间就快要跑到山下了。还好今天武当山没让游客上来,不然真不好解释。
等余亦提着布衣道士的尸体回到山顶的时候,整个天师府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连被余亦掀翻的香炉都已经回归原位了。到天师府门前,王长庭已经不见了只有两位天师和长歌长泣看着后山小路的方向。余亦走上前将尸体丢垃圾一般丢在地上。
“师祖让你过去。”张丹郡说道。
余亦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神也一直看着后山小路的方向。
这一次余亦走得很慢,他想着慢一点那老家伙一定能等自己多等一会儿,也能多活一会儿。
余亦走到后山才发现原本在小路右侧的巨大石碑已经被分成两份了,原先的“一生何所求”依然立在那里,只是在小路的左边多了一块石碑,也多了一行字:
“唯爱和自由”
看到眼前这一幕余亦不禁苦笑了一声,谁能想到武当山近五百年来天赋最高,悟性最好,心性最坚定的天师会为了一个女子放弃修为,放弃气运,甚至放弃处世的自由,最最可笑的是到最后,什么都未拥有,一人一屋三甲子。
再看看坐在石碑顶上的张黄林,连坐着都快要用完所有力气了,而眼神却看着一个远方充满了温柔。
余亦跃上石碑,站在张黄林的身后。似乎是才感觉到余亦的到来,张黄林艰难地张嘴说道:“那就是以前她住的地方。和我那一样,一个院子。”余亦随着张黄林的目光望去,只是现在那里还有什么院子,都已经是高楼林立了。
“她叫什么名字?”余亦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地上的老人。
张黄林突然笑得很开心:“她叫鹤清,王鹤清。”
余亦没有再追问下去,那年只是白衣少年怒发冲冠为红颜,走火入魔杀了自己的师兄弟和自己心爱的女子,然后赎罪了一百八十年。
见余亦不说话,张黄林继续说道:“我已经将这辈子所有的东西都给了长庭,至于他能收获多少,就看他自己了。谢谢你关键时候救了他一命。”
余亦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为什么上次武当山被夜袭的时候你不出手?”
张黄林刚想说话就止不住的咳嗽,咳了好一会之后才说道:“其实那晚是张丹心自己阻止了我出手。他说一切皆是命数。”
直到现在余亦才明白了所有,只能说张黄林和张丹心是真的将人生比作棋盘,走一步想百步了。夜袭武当山,张丹心怎么可能会被秦陵杀害,只是如果自己不死,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机遇能让王长庭摸到养道的门槛。如果自己不死王长庭就会在自己的庇护下成长为一棵无法经历风雨的草。张丹心作为在王长庭认知里的唯一亲人,只有自己死了才能让徒弟真真正正的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天师。
余亦没有在说话,此时长歌走过来丢了一瓶酒上来,余亦看着酒瓶大概能看出来,这是张黄林很久很久之前埋的。
张黄林接过酒扯开酒封,豪饮三大口看着远方故人的住处说道:“鹤清,下辈子也和这辈子一样,你先走,因为我不知道要是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该怎么办。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你呢就在桥上等我一等,等我和你一起喝了那孟婆汤。”
说完这些话,张黄林嘴里哼起了从未听过的小曲儿,随着小曲儿余亦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是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因为他知道,如今在这世界上自己已经快要没有朋友了。那些了解自己过往,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都在慢慢慢慢的离开自己。虽然自己努力地去适应永别,但是这种感觉永远都无法抵抗。
师祖隐世三甲子,入世便是天人时。
张黄林走得很安静,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和笑容。看着这样离世的老友,余亦也算是释怀,毕竟这对老友来说是最好的结局,最舒适的解脱。从现在开始他会和她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生活下去,没有那么多烦心事叨扰,何其快活。
......
等余亦回到天师府的时候张丹郡已经不见了,据张丹邢所说王长庭也已经醒了,张丹郡去帮他稳固内息去了。
“师祖的事情和他的身世就不必和他说了。”余亦说完转头看向张黄林的方向,“让他多坐一段时间吧,躲了这么多年。”
张丹邢恭敬地行了拱手礼:“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