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跃熄了烟火,不咸不淡道,“这么容易露馅的谎言,布这么大个局的人会考虑不到?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你说,是为什么呢?”
任尊佑一愣,是啊,一问就穿帮的话,背后那人阴知道没什么作用,为什么还要做?
“是挑衅?”
瞿跃弹了弹衣袖上不存在的灰,轻笑道,“或许吧,也或许他有不得不做的苦衷,更或许,就是你想太多呢?行了,这里交给你,好好查,有什么消息来瞿公馆汇报。”
蔡奎看了眼傻愣的任尊佑,驱车离开,亏得有个那么精怪的小姑姑,要不然这小子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任尊佑呆在原地,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碾压,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被定傻的,以前他也不笨啊。
看向混乱的码头,一时间思绪有点乱。
为什么呢,真是自己想多了,本就是一场意外?还是其中藏着什么自己没能窥视到的线索?
任尊佑不信邪,他很肯定绝对不是一场意外,一切都是巧合,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目的就是为了挑拨他们和孙家的关系,他的直觉向来很准。
至于为什么,他会找到的。
孙家,孙超武坐在漆黑厚重的办公桌后,脸色阴沉,“人找到了吗?”那晚,跟在杨大强身后的,不止任天清和黑袍男人,还有孙超武的人。
他们自然也看到了杨大强被害,却没来得及出手,等出手时,黑袍男人已经跑了。
杨大强的东西还没得到,孙超武不可能就这么让人跑了,那人还特地带着杨大强母子的头颅,定然是有其他用意,说不定他会知道杨大强家的东西在哪。
所以才有了找人的事。
只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半点消息都没有,这让孙超武很愤怒。
下首站着的人,低垂着头,面容恐惧,颤着声音道,“还没有。”
孙超武眯起眸子,咬牙冷声呵斥,“全是废物,东西找不到,人也找不到,要你们有什么用?”
下头的人大气不敢喘,只能垂着头听训。
刚好房门被敲响,孙超武声音透着不耐烦,冷声问,“什么事?”
门外的人声音有些许冷漠,音调毫无起伏,“大先生,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孙超武神色一变,门外的是他父亲身边的大总管,跟随父亲几十年,比他们这些儿子还要亲近,一般人不敢得罪。
忙起身,迎了出去,换上热情周到的笑,“是阴叔啊,抱歉,有几个手下不听话,我正训着呢,没想到阴叔您会来,怠慢了。”
阴叔垂着眸子,面无表情,道,“大先生多虑了,老爷吩咐请您尽快过去一趟,如果您忙完了,请跟老奴这就过去吧。”
自称奴,却没有半分奴才该有的卑微,反而傲气十足,气势比当主人的都盛。
孙超武瞳孔微缩,面上恭敬,“我这没什么事了,阴叔前边请。”
阴叔微微点头,转身就朝前走,假意客套一句都没有。
孙超武抿了抿唇,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孙家居住的地方是一个具有西方特色的豪华庄园别墅群,几十栋分散四周。
孙家卫作为家主,他的直系子孙都住在这里,一家一栋别墅。
虽然是在同一个庄园里,但位置不近,远的甚至要坐十来分钟的车。
不过孙超武作为孙家卫还算喜欢的儿子之一,住得并不是很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
孙家卫住的是庄园主别墅,比其他别墅都要豪华气派,带了点欧式古堡风格。
二楼书房门前,阴叔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将门推开,示意孙超武进去,他就站在门外,没有动移动。
孙超武说了声谢,走进诺大的书房。
书房窗户前的摇椅上,六十多快七十的孙家卫悠然惬意的躺着,手里拿着紫砂茶壶,是不是小酌一口。
虽然满头白发,但精神头很好,浑身上下都是上位者的气息,震慑力十足。
回头看了眼孙超武,示意他坐下。
孙超武即便已经是几个孙子的爷爷了,但在孙家卫面前,仍旧谨小慎微,姿态极低,沾了点沙发边,坐在孙家卫对面,如同一个真孝子一般,带着真诚和担忧道,“父亲近来身体可好,儿子不孝,忙于庶务,许久没来给父亲请安,还请父亲见谅。”
不知道孙家卫有没有把这些表面话放在心上,摆了摆手,顺着孙超武的话询问,“最近在忙什么?”
孙超武早想好了措辞,忙道,“最近内地出现了一种质地轻薄,颜色鲜艳的瓷器,很受欢迎,我正在和瓷器商协商合作的事。还有一个古董收集者,说手上有一批年代久远的瓷器,想要出手,获得资金周转,我去看过,都是真品,而且年代久远,意义巨大,数量也很可观。价格还在商谈中,已经快要定下。有了这两批瓷器,今年我们的瓷器生意,肯定能涨不少。”
孙家自诩是历史传承久远的古老世家,对所有古文化物品和产业都很有兴趣和看重。
比如这些瓷器,还有丝绸茶叶这些,都有所涉足。
偏偏这样自诩传统,极在乎东方古韵文化和礼仪的家庭,却住在极具西方特色的建筑群里,所用之物,大多来自西方,也是一种讽刺。
孙超武自认这些瓷器生意,肯定能让老爷子高兴,说的时候,不自觉带上了骄傲。他接手瓷器生意之前,可一直都是不温不火的。
孙家卫转头,淡漠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直看得孙超武心底发寒,再不敢得意。也懂了,怕是自己做了什么惹老爷子生气的事,被叫来挨训的。
老爷子有古代帝王心思,不喜欢被人揣测出用意,所以他装不懂,装畏惧,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孙家卫这一眼很短促,仅仅一个呼吸就移开了视线,又悠然惬意的看着窗外,喝着小茶,好似一个与世无争,过着田园小居生活的退休老人。
孙家卫没有说话,孙超武也不敢开口,书房里的气氛极度压抑。
孙超武手心全是汗,脑子一直在转悠,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惹老爷子生气的事。
不过,最近好像除了杨大强那事,他都很规矩。
而杨大强的事,应该还不至于入老爷子的眼才是。
孙超武迷糊得不行,又开始回忆以前的,这一回忆,发现事情不少,但好像都没到要命的地步。
他怕老爷子在诈他,又担心真有什么是自己没有注意到而造成严重后果的。
一时间,孙超武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