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唐家姐妹一起过来,说要请大伙吃鹿肉。
鹿是刚猎的,唐家的厨子技艺娴熟,又是煎又是烤,又是干煸又是爆炒,还另做了一道烧鹿筋,都用精致器皿盛放。
没多大工夫,又摆上御膳豆黄等几样素馔,并一道燕窝八仙汤,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子。
容缨刚加入团队,一见有团建就嚷嚷着不走了。唐家的二位倒也不差她一个,又去书肆喊了芸娘来。
李芸娘一到,容缨又不是个滋味了,“真是的,芸娘姐姐也是在我前面来的。”
宁松萝瞪眼,“会不会聊天?”
“松萝姐姐误会我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加上芸娘姐,我不就排到老七了?”容缨向后缩了缩,“松萝姐姐,你不会是想打我吧?”
宁松萝气道:“说对了,我还真想打你。”
容缨抱着顾紫笋的胳膊嘤嘤嘤,章碧螺实在没眼看,在座武力值最高的这位原女主,不求你又飒又帅,你总不能是个嘤嘤怪吧?
顾紫笋好心劝容缨,“你就别纠结座次了,若算上太子妃娘娘,你连老七也排不上。”
容缨:“……”谢谢,没有被安慰到。
“我不管,我容瓜片绝不认输!”
宁松萝:这么执着于排名,一定有阴谋。
唐家姐妹:不是吧,她硬挤进来不说,还厚着脸皮改了个茶名?我们姐俩差啥呀?怎么就没想到呢?居然让这家伙抢先!
唐容秋举手:“我和妙冬也要改。”
章碧螺赶紧叫她们打住,“都不许改了,这几日又有年轻的夫人和小姐来打听授课事宜,要是都跟容缨似的,今儿她改叫龙井,明儿又有人叫红袍、白尖、云雾,我可分不清谁是谁。”
容缨美滋滋,“这么说,我是唯一被章姐姐允许有诨名的?”
这仇恨让她拉的,没朋友是有原因的!连话不多的唐妙冬都瞪她一眼,哼了一声表示鄙视。
唐容秋掐着腰吩咐丫鬟:“小月,去告诉厨子,再添一道素炒瓜片!”
大家哈哈笑作一团,容缨知道自己乱说话得罪人,赶忙向唐容秋示好:“容秋姑娘跟我是一个容,这真是因缘际会呀。”
章碧螺拍桌子,“你给我打住,今晚不许乱冒成语。”
“不行呀章姐姐,你要我教成语,我就得常练,这样才能温故知新、熟而生巧、炉火纯青、挥洒自如。”
受不了啦,大伙再度笑开。
暗中观察的宁松萝:装傻卖乖以博得好感,一定有阴谋!
唐家姐妹里,容秋是话多的那个,但妙冬往往是事情主导。她指了指丫鬟怀里的一坛酒,唐容秋立刻想起来:“差点儿忘了大事儿,这是晏哥从庞少府家树底下刨出来的陈酿,庞少府追着不让拿,他硬是给抱回家,藏起来跟宝贝似的,我和妙冬趁他不备偷偷拿了来。”
“这是唐晏抢庞珏的酒?”章碧螺笑问:“回头他找不见怎么办?”
唐容秋将酒坛打开,满室尽是沁人酒香。
“咱们姐妹先享用,谁管他呀,左右是我们亲哥哥,他能把我们怎么着?来,容秋先干为敬。”
姐妹几个都干了一盅,章碧螺笑着打趣:“我就当没听过这酒的来历,有锅你们姐妹背。”
唐容秋假装伤心,一脸的泫然若泣。李芸娘笑道:“你这道行差远了,你们是不知道,章三娘当初装可怜,那才叫无往而不利。”
几个小姑娘都催着芸娘快讲,芸娘开始忆往昔峥嵘岁月,“章三娘啊,我那时那么烦她,她都能从我手里拿走饭食、笔墨、衣服和鞋。拐子想带走她三个孩子,她可怜兮兮地假装得了天花,转手就让衙门把拐子窝端了。”
哇,这么厉害!几人都催芸娘讲得再细些,李芸娘便将碧云镇发生的过往细细说了,包括唐晏和燕北辰住隔壁,又劈柴又穿串的事儿。
妹子们笑得脸都酸了,尤其是唐晏这大冤种的事迹。顾紫笋边笑边揉肚子:“唐公子一向风流倜傥,饮溪雅集被京中多少人追捧,结果跑去碧云镇给章姐姐劈柴,简直无法直视。”
唐容秋扶额:“都不许往外说啊,不然晏哥怕是找不到媳妇。”
“怎么就不能呢,”章碧螺笑道,“唐晏公子文采斐然,画技超群,还会劈柴生火,连燕家枪都粗略入门,可谓是——”她一指容缨,“你来。”
容缨特别上道:“可谓是文武双、多才多艺、品学兼优、剑胆琴心、有勇有谋、文韬武略。”
这回章碧螺点赞:“瓜片果然不负期待,来,干了这杯!”
酒过三巡,众美脸上都带了绯色,章碧螺晃了晃头,问道:“什么酒劲儿这么大?我也没喝多少,这都晕晕乎乎的了。”
顾紫笋仰头又干了一盅,“无妨,晕了才好投入将军的怀抱。”
章碧螺气得撕她的嘴,“死妮子,你个闺阁小姐说什么浑话?”
容缨端起杯,突然感伤起来,“我后悔了,我早就该来的,跟姐妹在一起多好呀。什么小郎君,什么出门打猎,都是在浪费我的青春韶华。”
宁松萝:又在套近乎,阴谋!
李芸娘接口:“老娘那些年都喂了狗,把他休了反倒快活!”
章碧螺陪她们喝了一盅,“别难过,就当以前瞎了。如今有事做,有姐妹玩耍,咱们不妄自菲薄,不看低自己,就图个自立自强。以后吧,对两情相悦倒也不必避如蛇蝎,若是遇上人品贵重又情投意合的,还是要好好相处。”
容缨扁起了嘴,“章姐姐有燕将军你侬我侬,简直是……恃强凌弱,弱肉强食!”
顾紫笋笑得打了个嗝,“我们几个都没定亲,章姐姐管一管嘛。”
章碧螺晕乎乎地笑,“嘤嘤嘤,我都弱肉强食了,管不了那么多呢。要不回头我也办个什么宴,把那些俊秀多才的小郎君请来,让你们互相瞅瞅?”
大家连声说好,宁松萝却默默端起杯,“大郎,敬你。”
这一晚都在哈哈哈,几人都喝多了,由丫鬟扶着出了茶馆。章碧螺一眼瞧见门口站着个人,穿着黑色大氅,在月下雪色里含笑等待。
众美笑着打趣,“哎呀,是燕将军!我们这么多人,只有章姐姐有人来接。”
章碧螺摸摸发烫的脸,把她们都赶上马车,听着姐妹们嘻嘻哈哈走远的声音,这才笑吟吟地说,“燕北辰,我喝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