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处处长唐军是转业干部,心理素质较好,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动手抢人,他迅速冷静下来,问,“那王德发呢,他是搞销售的,和买发票应该没关系吧”
他的问题更严重,姚助理交代过,今天只谈会计周才的事,王德发的一句话都不能说。
陈东说,“王德发涉嫌的犯罪行为比周才的严重,我们还在深入侦查。”
完了,周才都“最高可判处死刑”了,王德发更严重,那……
唐军不敢想了,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一时之间,气氛僵住了。
全留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拍了拍脑袋,道,“瞧我这记性,龚厂长,镇政府那边有个很紧急的会,你们先谈着,我先去开会。”
说完毫不留恋地走了。
龚副厂长这时顾不上全留友耍滑头了,逐渐冷静下来,皱着眉头说,“周才是我们音关钢铁厂的会计,我们是国营企业,他也是为了企业的发展……”
也许是觉得这样的理由站不住脚,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国企干部就可以犯法了
应该怎么做,早都商量好了。
此时,袁立再一次接过话头,道,“龚副厂长,我们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没有把周才移交检察院起诉,我才会在这里等你过来谈一谈。”
能谈,那就是好消息!
龚副厂长没了之前的趾高气扬,身子微微前倾,洗耳恭听的样子。
“龚副厂长,这不是一拍脑袋决定办的案子,陈东同志已经做了很多侦查工作,同时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聘请了法学专家、法学教授研究相关的法律法规。”
袁立说着,看了眼身后的副局长,副局长连忙去出去把法学会会员、院士大弟子沈志超副教授请了进来。
三十多岁的博士、副教授,春风集团法务部重量级法务顾问。
袁立介绍戴着金丝眼镜斯斯文文的沈志超,道,“沈博士的老师是立法为会员的专家、工程院院士。”
这一句话就够了。
才重建十几年的公检法司一堆法盲,建设法治社会还要过几年才提出来,这么大一个专家,人家说犯罪就是犯罪。
至于这个一个穷得连办公室都漏雨的贫困县公安局是怎样把这么大的专家请来的,龚副厂长很疑惑,但他绝对相信堂堂县公安局局长不会在人命关天的事情上开玩笑。
沈志超代表专家组出面,是作为法学专家,从第三方的角度给予回龙派出所办理该案所涉及的法律法规问题给予确认,至于最后怎么处理,那就不是他们的事了。
等沈志超离开后,袁立说,“音关钢铁是省属企业,我了解了一下,音关钢铁的利润上缴省里,税款缴到国税,换言之,周才个人没有获利。”
龚副厂长听明白了,眼前亮了亮,道,“对对对,一来二去,其实都是国家的,如果音关钢铁是私营企业,枪毙了周才也不冤枉,但是他是国企的会计……”
区别就在这里,否则龚副厂长这次来肯定见不到袁立,也肯定见不到陈东,早早就躲起来了。
怎么处理周才也是反复讨论有了结论的,既不会违法违规,也能让音关钢铁厂得到教训,最关键的是周才不会因此坐牢。
说最高判处死刑一定程度上有吓唬人的企图,否则全留友一定要干涉,袁立还真没有什么办法。
陈东得到袁立的眼神暗示,心领神会,接上话说,“虽然没有造成事实上的国有财产流失,但是犯罪行为是客观存在的,考虑到周才涉案的特殊性,综合专家建议,我们可以对周才进行取保候审。”
能取保候审就意味着不用蹲监狱了,一般来说,能够办理取保候审的,哪怕最后法院判决有期徒刑,也通常是缓刑,即监外执行。在现在的情况下,取保候审之后,以音关钢铁的能量,说不定周才连刑事责任都不用负。
经济案件不同于刑事案件,前者往往不具备暴力性,法院在判决的时候重罚金轻徒刑,而且刑法典里本来就有明确规定,还有那么多司法解释,还有相关的法规。
最关键的因素是,周才没有造成事实上国有财产流失。
龚副厂长很快想明白了,毕竟是副厅级干部,惊慌失措过后很快恢复理智,忙问,“袁局长,你说,需要我们怎么做。”
“交一笔保证金就可以把人带回去了,不过后面需要配合调查的话,必须随传随到。”袁立说。
龚副厂长颇有柳暗花明之感,连忙说,“好好好,我们交,交多少,我马上让人带钱过来。”
“一百万。”陈东说。
局长是不好意思说的。
罚款没有意义,因为落不到回龙派出所手里,只有保证金。
“多,多少”龚副厂怀疑自己听错了。
唐军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陈东,心里骂道,你们穷疯了吧!
陈东心里也是没底的,但还是按照姚远交代的说了,“保证金一百万,等法院判决下来,多退少补。”
唐军连连翻白眼,他是干保卫的,保卫处就是公安处,和地方公安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先不说侦办结束检察院起诉再到法院判决要多久,就算等到了法院判决,罚金也只会多不会少,只有补没有退的。
陈东神情严肃地说,“周才买了一千二百万的增值税专用发票,这属于数额特别巨大,最高可判处死刑,交一百万保证金其实是少了的,我们袁局长考虑到音关钢铁厂毕竟是本市的省属企业,才定了一百万。”
又是最高死刑。
可是,要是不给,这帮穷疯了的土包子真会把周才送进监狱。
周才是会计不是其他人。
龚副厂长咬了咬牙,道,“好,一百万就一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