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当真没走。
大抵是小姑娘那句话太过依恋,让他的心都难得柔软了下去。
他由着叶白微攥着自己的手指,垂眸打量着床上的人。
她已经睡着了,睡的是他的床,盖着的是他的被子,还有那只手,抓着他的尾指,像是小孩儿似的,睡得餍足。
良久,才听得卫渊低声呢喃“这么不设防,真把我当好人了?”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慈不掌兵,这些年镇守边关,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起初时,卫渊还曾在梦魇中惊醒,可醒来后与梦中别无二致。
一样的尸山血海,一样的尸横遍野。
后来他便忘记了噩梦是什么滋味儿了。
边关的风沙冷硬,把他的心也吹得冷硬。
可直到如今,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心底竟还藏着一块柔软之地。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在她眉眼间掠过,轻声道“白……微。”
原来她叫白微,只是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才念及此,却听叶白微拧眉,声音里含含糊糊的,带着些仓惶“老头,师父……”
便是在梦里,她的难过与惶恐也溢了出来,卫渊下意识拂过她的眉心,轻轻地安抚着,只是落在叶白微的目光,却带着些考量。
方才她醉醺醺的说起来时,卫渊便有些怀疑了,只是那时候她话中所说太过震惊,所以让卫渊暂且忽略了那件事。
她口中的师父,那个将她养大的男人。
先前徐沅婷来时,卫渊曾从她口中知道一些信息,其后又对叶白微试探,已然知道那人是谁。
唐修明。
可唐修明十二年前就死了。
卫渊手指微顿,蓦然起了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唐修明和她一样呢?
京中对唐修明的评价大多相似,卫渊因着某些原因曾经调查过唐修明,也曾扒出那个男人外表之下潜藏的那么点才能。
自幼聪慧,谓之神童,其后泯然众人。
万事不通,唯善调香。
卫渊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
……
夜里喝了酒,叶白微梦里也有些头疼,这一夜睡得便不大安稳。
清晨醒来时,她还没睁眼,先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头疼欲裂的,还带着点恶心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迷迷糊糊的喊人“绘雪……”
说话时,叶白微又伸手来回的摸着,她靠着记忆去摸床边的铃铛,谁知却摸了一手空。
纤细的手指在被褥上划过,叶白微呼吸一顿,猛地睁开了眼。
身下被褥的触感不对,眼前的景象,也不对。
这不是她的房间。
那点残余的困倦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震惊与惶恐。
她这是……在哪儿呢?
这陌生的周遭,还有房中空旷冷淡的布置,让叶白微有一瞬间不知今夕何夕。
她试探的再次叫了一声“绘、雪?”
索性门外瞬间传来回应“姑娘,您醒了?”
叶白微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再次倒在了床上,却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是在哪儿。
这不会是,卫渊的房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