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卿可还有本奏?”宋徽宗又开口道。
文官前列的蔡卞瞄了一眼身旁准备出列的蔡京,抢先一步,颤颤巍巍的出列道。
“官家,老臣蔡卞,求乞骸骨。”
蔡卞话音落下,大庆殿内响起一阵骚动,身后的蔡京眉头紧促,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这位兄弟,却不知其此举何意。
宋徽宗闻言,亦是从龙椅上站起,一脸关切望着蔡卞,直说道。
“蔡少保却是为何呀,朕和大宋都离不开老大人呀。”
“老臣已是风烛残年,帮不到官家什么了,还请官家垂怜,准老臣致仕。”蔡卞叹了口气,直拱手道。
“既如此,朕便准了。”
宋徽宗沉吟片刻,面上露出一抹笑容,道:“老大人为我大宋操劳一生,如今可还有甚心愿,朕自帮你完成。”
“老臣却是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官家恩准。”
“老大人但讲无妨。”
“老臣忙于国事数十年,一生无子,唯有一弟子,乃是京东西路阳谷县的县令武植,老臣自知时日无多,望官家恩准,让武植护老臣返回祖地福建。”
“此乃是人之常情,朕”
“不可官家。”
宋徽宗正准备同意,便听得蔡京急忙出列说道。
听到了此处,蔡京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这位兄弟打得什么算盘,必是又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护佑对方,正好趁着自己致仕之机,向官家提出条件。
若是他人倒也罢了,毕竟兄弟几十年,虽政见不合,但时到如今,自己成全了他也无妨。但那阳谷县令武植,却是自己早便看重的,正要趁着此次其入京述职,好拿捏他投入自己门下。
“官家,那武植乃是去年各州县考核甲上官员,其在阳谷县任上,将那阳谷县冶理的欣欣向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如此国家栋梁之材,岂能因蔡少保致仕,便不做任用,这岂不是让天下人议论官家不会识人用人么。”
蔡京躬身拱手,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一脸为国为民的说道。
宋徽宗闻言,面色一喜,蔡京见状,直又开口道。
“官家,不如留武植在京城做官,侍奉蔡少保,如此既能使武植为国出力,又能免得蔡少保一路舟车劳顿,却不是更好。”
蔡京话音刚落,便见蔡卞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一脸绝望的说道:“兄长,只如今弟已时日无多,便是连落叶归根的愿望你都不愿成全于我吗?”
只这一声二十年未曾听到的“兄长”,将蔡京喊的愣在当场,蔡京望着一脸凄苦之色的蔡卞,心中却也是一酸,过往种种涌上心头,半晌之后,重重的叹了口气,朝着宋徽宗躬身拱手,退回了行列中。
只心中想着:就冲这一声兄长,便成全了你吧。
宋徽宗见状,也不再犹豫,当即开口道:“蔡少保一生于国有大功,加封为太傅,准予返乡;阳谷县令武植政绩卓著,加封朝奉大夫,赐银鱼袋,续任阳谷县令,并护蔡老大人返乡福建。”
日上中天,持续了一上午的朝会结束,文武百官陆续退朝。
宣德门前,蔡京与蔡卞一前一后的出现,待两人即将分散而行时,蔡卞望着蔡京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道。
“兄长,卞此番将与你永别了,只望你日后三思而后行,多为身后之事考虑,切勿把路走绝了。”
蔡京闻言,身形一滞,片刻后又快步而行,上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蔡卞重重的叹了口气,亦是走向了自家的马车。
皇宫大内的宣德门前,如二十年前的那个正午一般,一门两兄弟,两架马车,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