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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口。”
沈摇光的声音难得地有些慌乱。
可他低估了眼前这个少年。
他在心中藏了多年的感情骤然被发觉,他自然是慌乱、羞赧、难堪,并且恐惧的。但这些畏惧,抵挡不住这样炽烈的情爱。
更何况是这样在寒风里跪了一日一夜、想了一日一夜,所有的畏惧都只剩下一腔玉石俱焚的孤勇的人。
比起表白,他更像是个从容赴死的人,他站在刑场上,等着他仰望爱慕的人露出嫌弃憎恶的神色。
他试图坦然接受,亦或是干脆死在这样的目光里。
他在对他的神明言爱。
“可我只是个俗人,我做不到不爱您。”他又在沈摇光面前直直地跪了下来。“所以……您不罚我,我只好自己罚我自己。”
他垂下头。
他早就做好了打算。
在他来到上清宗的时候,只是一只一心求生的卑微蝼蚁。但是蝼蚁如何能够预知自己的命运呢?他哪里知道自己在仙门中遇见了什么样的人,让他觉得生死、力量,都不重要。
他终于知道,他其实是不怕死的。
今日之后,他师尊定然是要处置他的。即便不处置他,上清宗、还有他自己,都不会放过他的性命。
他师尊会生气吧?想来也是该恼怒的。悉心教导的弟子非但不争气,甚至对心思纯正的师尊产生了这样肮脏的感情。
可他师尊也向来心软,即便再如何生气,想必都不会严厉处置他。若气急了,恐怕也只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禁闭、戒尺,或者逐出宗门。
可若是这样,他怎么对得起他师尊呢?
若他师尊生气,他便自废经脉好了,总不能让他师尊教养弟子所用的天材地宝和修炼秘籍拿来喂了豺狼。若他师尊到了恼怒至极的地步,单一身经脉不够,那他便将自己的手足也废弃。若是……若是他觉得他师尊还不解气,那便将性命也给他师尊好了。
但是这些事,自然不能当着他师尊的面做,不能让他师尊再有什么不快。不如就在他被逐出宗门以后,鄞都的万千鬼修,就跟着他一起灰飞烟灭好了……
可是……
可是他师尊,怎么还不说话?
商骜没有等来他的判决,他有些疑惑,缓缓抬起头来。
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他师尊冷漠、愤怒,亦或是伤心失望。可却偏偏没有,他对上的那双眼睛,此时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冰冷。
竟是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像是林中被惊的鹿。
“这些话,以后不许再说。”他听见他师尊这样警告他。
可那警告,竟像不止警告商骜一人的。可现在这房中,除了商骜,还有谁在呢?
商骜看向沈摇光的眼神有些怔愣。
沈摇光被他盯得愈发心慌,欲盖弥彰道“看我做什么,是没有听懂?你立刻便回点青峰去,此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
“师尊。”
商骜竟在这时打断了他。
沈摇光一愣,就见商骜抬头仰视着他,炽热又虔诚的目光中,竟多出了几分不敢置信、试探的惊讶和欢喜。
他膝行了两步,伸出手,拉住了沈摇光的衣袖。
“师尊,您莫不是……于我……”
“住口,我说了,这些话,不许再说!”沈摇光强调道。
商骜却扯住他的衣袖,不愿意松开手了。
“哪怕只有一点呢?师尊,一点也好,一点便足够了。”商骜说。
“您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悦我?”
——
沈摇光没能成功地抽出袖子。
甚至,在他停在原地,想要反驳却开不了口的时候,他被那人小心翼翼却得寸进尺地握住了手腕。
只是隔着衣袖而已,却在接触的那一刻,体温的相接让两人的皮肤都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这下,即便沈摇光想要否认,也来不及了。
他眼看着商骜眼中的惊喜飞速击溃了方才视死如归的悲痛和疯狂。
商骜甚至忘记了站起来,就这么在他面前跪着,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面上一时间连笑都不会了,只剩下一双眼睛,滚烫地盯着他,一直到那眼眶泛红,几乎滚起泪花来。
沈摇光下意识道“哭什么。”
方才那几乎丧失了功能的嘴,此时却又恢复了用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