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这时耳畔响起了一道细软无力的嗓音，“阿冥。”

叶冥整个一僵，他迅速垂眸，何冰没有睁眼，但是那蝴蝶蝉翼般的纤长羽捷在颤，在动。

滴答，一滴滚烫的泪珠砸落在了她的小脸上。

何冰缓缓睁开了眼，抬眸看向他，她一下子看见男人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一怔，迅速勾起了唇角，女孩细软的嗓音带着淡淡的娇嗔和欢喜，“笨蛋，我没有睡啊，虽然身上好疼好疼，想闭上眼睡一会儿，这样就不疼了，但是还是不睡了，因为…舍不得。”

说着她抬起小手，柔软的指腹慢慢的爬上了他英俊而沧桑的脸部轮廓，爱慕而留恋的，“我舍不得睡，我怕，我怕我睡着了，我的阿冥该怎么办？”

她睡了，她的阿冥该怎么办？

她的阿冥就像是一个战士，长夜漫漫，孤军奋战了太久太久，他为很多人，太多的人赢来了曙光，而他只能站在黑暗里，成为一个影子，成为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他在自己的幸福面前如此的犹豫不前，国和她在他掌心里的两端，他永远将自己放在了最后。

如果她睡了，以后有谁来爱他？

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上，叫她如何舍得？

现在她全身都疼，疼的颤抖疼到麻木，但是她跟自己说，何冰，再坚持一点点，为了叶冥。

叶冥勾起薄唇，他在自己的泪光里露出了缱绻的笑意，滚烫的泪珠砸落在了她的小脸上，他伸出大掌给她擦，直到将她擦出一个小花猫的脸。

他声线沙哑道，“冰冰，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以后，我们家都听你的，无论大事小事，都你做主，我也是，我也给你做主。”

何冰柔软的抚过了他干涸的唇，“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许耍赖，以后，我是老大。”

叶冥点头，用力的点头，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车窗穿梭进了他利落的短发里，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恩，好！”

……

医院里。

何冰被推进了手术室里，叶冥也想冲进去，但是医生将他拦了下来，“先生，请留步。”

叶冥迅速伸手一把拽住了医生的胳膊。

男人手劲大，这么轻轻一拽，医生已经疼的脸色发白了，再加上叶冥人高马大，一身的阴郁压迫力，医生吓得结巴了，“先…先生，你…你想干什么？”

叶冥看着眼前的手术室门，“一定要救活她，一定！”

医生进去了，手术室大门“轰”一声关上了，亮起了刺目的红灯，叶冥站在回廊里，厚实的背抵着墙壁，双手插裤兜里，单膝曲着，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墨色的眸，他静到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在等。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

手术进行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护士进进出出，拿了六袋血浆，外面的寒霜夜色渐渐的散去，迎来了又一天的黎明。

这时“嗒”一声，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一身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

叶冥迅速拔开长腿上前，他的薄唇已经干涸到起了一层皮，“怎么样了？”

医生摘了口罩，欣慰的点头，“先生，手术很成功，病人的生命力太顽强了，我救治过这么多人，放在哪一个人身上中了七八刀，都会没命，但是病人一直在坚持着，她想活下来，她是一个奇迹。”

这时护士将何冰推了出来，换下了那一身血衣，她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病号服，她脸色白的近乎透明，那细软晶莹的绒毛下都可以看见里面的青细小血管，她躺在枕头上，正在昏睡，看着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叶冥伫立在单床边，垂眸看着她，他的心从来没有一刻像这样柔软过。

他抓住了她微凉的小手，低哑着嗓音唤道，“冰冰。”

他的冰冰啊。

如果可以，他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血液里。

……

何冰被推进了重症监护病房，叶冥和朱超站在楼道口说话。

“阿冥，毒蝎死了，那些残留下来的力量全部被肃杀干净，这一个案件再次威慑住了所有国际的犯罪势力，几乎让所有人闻声丧胆，但是，这一次的功劳全部落在了宋冲身上，宋冲名动整个警司界，两天后上面要给他升职加勋，听说首长千金倩倩已经答应了宋冲的追求，现在所有人都在恭贺他们，他们顶着所有的荣耀倒成了一段佳话了。”

朱超非常不服，这个宋冲没什么能力，这一次解决毒蝎都靠了叶冥和何冰，现在何冰还没有脱离危险，外面已经大摆庆功宴了，所有人都被蒙蔽了。

医院里人声萧条，宋冲和倩倩却春风得意。

叶冥没什么表情，他一直守在医院里，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换，现在全是褶皱，他掀了掀薄唇，“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离开。

“阿冥！”朱超在后面叫了一声，“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虚荣，但是你应该走出黑暗，走到光明里，你应该让所有人都看见，哦，原来这就是血鹰，叶冥就是血鹰！”

叶冥不该是这样的。

叶冥停了一下脚步，嗓音低沉道，“有空去看看小伍的父母，害死小伍的凶手已经死了。”

说完叶冥离开了。

看着男人高大健壮的背影，朱超叹息了一声。

……

夜晚，何冰还没有醒，但是她各项生理状况很稳定，叶冥用毛巾帮她擦了擦小脸，然后坐在床边，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亲着没够，他又站起身，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很快，寂静的病房里突然传来了手机的震动声，叶冥睁开了眼，他没睡多久，两宿没有合眼让他墨色的眼眶里染满了红血丝，粗糙的大掌捡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倩倩打来的电话。

叶冥连眉心都没有皱，直接摁断了电话。

他拒接。

这时“叮”一声，倩倩的短信来了，是一张照片。

照片是在一个大大的庆功宴上，她站在璀璨的灯光里，被所有人环绕，众星拱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