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句句都是诛心之言啊,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你是想直接把对面的老师傅送进去?
真刑。
不过这三问对于很多观众来说,真的是振聋发聩。
他们第一次从一个公众人物口中得知,原来文化这么高大上的东西,并不是生而如此,自己敬畏的先哲也并非生而如此。
当然,最打动他们的还是那句。
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这是一句很俗,甚至有些蛮横的话,但是偏偏听着就让人心头一暖。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匹离群多年的小马,终于找到了马群,找到了归宿一般,这种认可感,让他们灵魂发颤。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真的在乎我们感受的?
似乎,这就是传说中文化的归属感?
罗思尧更是如遭雷击,脸色苍白,瞳孔发颤。
他万万没想到,王世风这次的回击会如此犀利。
本来大家都是明刀暗枪的有来有回,这个节奏刚刚好,可是你突然间直接扔战术亥弹,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我只是单纯的针对你这个人批评教育,你却想要我身败名裂?
不讲武德啊年轻人!
其实罗思尧也知道,王世风是在混淆视听,把学术之争的问题,上升到了社会阶级高度。
换句话说,这是在道德绑架。
偏偏这种道德绑架,让他毫无反击之力,因为王世风站在了一个几乎坚不可摧的位置上。
那就是大多数人。
谁都知道,文化和思想,是没有办法分出高低的。
但是人类的好恶可以。
少数服从多数,这就是‘雅俗’。
王世风很卑鄙,他直接站在了大多数人的立场,解构了文化的归属与雅俗,让文化变成了一个工具。
而且恐怖的是,这个工具,具有绝对的杀伤力。
这个工具的道理很简单,就是告诉所有人原本没文化,没立场的人一个道理。
你们没文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有罗思尧这种人,将文化束之高阁,不让你们学习,阻止你们的晋升和上升渠道。
他们将文化分为三六九等,用雅俗定义来pua你们,让你们新生敬畏。
而且事实确实如此,人类对于知识分子的敬畏,是刻在基因里的。
这是因为在人类文明漫长的几千年中,知识分子都是和统治者画等号的存在。
这其实是一个秘而不宣的秘密,如果没人点破,或许很多人一辈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文化心生敬畏。
但是一旦点破了,那就很尴尬了,因为会变成立场问题。
只要罗思尧提出反对意见,那他就是站在了大多数的对立面,那他就是千夫所指,脱离阶级的封建分子。
这一瞬间,罗思尧突然想起了郑秋之前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王世风这个人,最厉害的是懂人心,他总会在合适的时候,做出让大多数人觉得舒服的决定。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这一点,并且深刻认识到了。
即便不看弹幕,他也能够猜到,此时弹幕一定有非常多的人在骂他,骂他臭老九,脱离群众的伪知识分子,肉食者等等令人胆寒的帽子。
很明显,他被王世风逼到了死路。
这瞬间,感受到现场观众看成‘敌视’的目光,罗思尧有一种心如死灰的错觉。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知识分子的高傲,但是他也绝对是希望华夏宝贵的文化能够传承发扬。
他的出发点,并没有王世风说的这么卑劣啊!
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很难解释的清楚。
心中的委屈和憋闷,让他面如金纸,赤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王世风,却说不出话。
“小子,你说的对,文化确实是衍变的,不是本来如此,也不会只是如此,先贤哲人也不是生而知之,都是经历过学习和磨练,由浅入深来理解这个世界,
但是雅俗却不是一家之言,雅有风雅,高雅,文雅,俗有通俗,恶俗,低俗,
文化是普世的,但也是孤立的,你不能用世俗的那套价值观去定义任何文化,因为文化不可被定义,就像唯物主义所说,粒子不可被观测一样,
你可以说雅是大众喜欢,但是你不能否认,雅也是曲高和寡,你可以说俗是无病呻吟,但是你不能否认,俗也是人性之恶,你说对吗?”
就在罗思尧琢磨着一头撞死在舞台上以示清白的时候,梁非凡苍老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拯救了他。
不得不说,泰斗就是泰斗,一开口就能够准确抚平所有人的戾气,一针见血的揭穿王世风的阴谋。
王世风笑容不减,目光看向笑容和蔼的梁非凡,点头笑道“梁老所言极是,是小子唐突了。”
“你不唐突,你步步为营,走一步看十步,罗思尧在你面前,就像头被胡萝卜钓住的老驴,被你玩弄于股掌,小小年纪,如此心计,看来是吃了不少苦啊,可怜的孩子。”
梁非凡沟壑纵横的脸上带着难掩的怜爱,原本一直眯缝着的双眼也正式展开,露出一双深邃似星河般的眸子,此时他脸上的神情,让人仿佛看到了一尊怜惜世人的佛相。
王世风的笑容僵在脸上,莫名的心口一堵,眼角发酸,喉咙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干哑的说不出话。
他,被诛心了。
他预想过无数梁非凡的立场和身份,但是没想到,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对方会说这样的话。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即便是凶狠如同王世风这样的人,也被老头子一句关怀,给破防了。
郑幼韵敏锐的发现了王世风的异常,眸子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低垂下眼眉。
“老朽我年近百岁,不敢说博学多识,但是仰仗命硬,活的长久,对于华夏传统还是有一些了解的,而且我的了解和你们这些小家伙不一样,我的了解是来源于我生活的时代与环境,而不是书本
我启蒙那年,大清才刚亡,所以对于你们来说传统是教科书里的典籍,但是对于我来说,那只是我记忆中的过去。”
梁非凡坐在有些过于宽大的椅子上,显得他干枯的身形更加佝偻,但是却难掩身上那种沧桑之气。
他像是一个邻家老爷爷,在给孙子们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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