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以为于总肯定也会发怒，没想到并没有，于总说：“任何地方都是适者生存，你和我之间的理念有偏差，这也正常。随你吧，是去是留都是你的自由，你们也知道公司规定很严格，无故旷工是要被辞退的。”

“辞就辞！”这人说，“我要去劳动局，公司这些规定不合理，是违法的！”于总摊开手说那你就去吧，等辞退通知发到你手上的时候再去，不然人家可不受理。这人气极了，离席而去，径直走出公司。

于总笑着说道：“恭喜各位老板！”

大家全都面面相觑，于总说：“白老板无故旷工的话，就会被辞退，而因严重过失被辞退，是不发奖金和年终奖的，这笔钱我不会独吞，到时候请大家聚餐，怎么样？”没想到，并没有人响应，所有人都呆呆坐着。

“好吧，白老板也在公司工作了两年多，大家都是朋友，”于总整理文件，“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要学会断舍离。我早说过，北京遍地都是黄金，就看你们想不想捡。如果懒到弯腰都不肯，你要是能成功，那才奇怪！时间不多了，我得赶着去机场，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说完于总夹着文件走出会议室。

方刚以为他会回办公室收拾东西，没想到于总朝着方刚走过来，笑着跟他握手，又掏出名片递上来：“您是夏xx的客户吧，欢迎欢迎！您在哪里发财？”

“我在惠州，”方刚早就打好腹稿了，“想开个大网吧，我有个老同学是夏xx的老客户，所以来北京旅游的时候就过来谈谈。”

于总非常地高兴：“我一下就听出你的广东口音！我们公司专业做网吧，那你们先谈。让您见笑了，世界上最难管理的就是人，但您也看到了，我们公司视客户为衣食父母，比亲生父母还要重要。您是客户，一切以您为上，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真长见识！”方刚冷笑，“员工老爹快死了也不放假，是不是太过分？”

于总也不生气，笑着说其实没那么严重，白xx的父亲糖尿病是老毛病了，平均每年都要犯两次，所以不用当真。说着他跟方刚告别，拿皮包走向公司门。正要出去，忽然回过头，指着夏先生，意味深长地说：“夏老板，未位惩罚制……”

夏先生就像被点中死穴，顿时脸色变得很难看。于总走后，员工陆续从会议室出来，有的回工位，有的也出了门。方刚看到这些人互相都在苦笑，有个人走到椅子前面，说：“看来这五十块钱是省不下啦！”

又有人说：“你才五十，我呢？换个显示器得多少钱，二手的也得五百！”

方刚看到有个人垂头丧气，边走边说：“五十、五百算什么，我他妈都倒霉到家了！出差也能倒井盖里，还不算工伤，凭什么？我信用卡怎么还？”

“你这种情况肯定要算工伤的，”方刚说，“大不了去劳动局告他。”这人看了看方刚，苦笑着摇头说没用。

跟夏先生回到小会议室，方刚又提起这个话题来，夏先生说：“肯定没用，于总很有人脉，告也不赢。而且就算赢，他能高兴吗？离十月份还有小半年呢，总能找到你的麻烦，让你领不到年终奖。”

方刚说：“这个于总也算是奇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想起单良，两人看来也有相通之处，都狡猾无比，但单良是否对员工也这样，不得而知。坐下后，方刚说：“今天真是开了眼界，头次听说公司出差费用要员工掏钱的！”

“他最喜欢画大饼，”夏先生疲惫地坐下，“我还算幸运的，去广州的费用给报销，不过那个从济南回来的人就悬。”

方刚问道：“为什么这个于总喜欢叫你们老板？”夏先生说这也是他画的大饼之一，说我们这些人早晚都是当老板的材料，但现在必须在公司历练，为了让我们尽早习惯当老板，所以就这么称呼我们，我们在公司互相也要叫老板。

“多么好的氛围！”方刚笑，“夏老板，我们继续谈吧，到底用哪种方法？”

夏先生拱手：“求你了，千万别再叫我夏老板，我听到这个词想死！”方刚哈哈大笑，夏先生深吸口气，又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开始播放佛经。

方刚问：“听刚才开会的内容，好像你并没有吃亏，差旅费报销，电脑也没坏，椅子腿也是好的，还有什么可愁？”

“你没听到于总临出门时说的未位惩罚制？”夏先生问。方刚说听到了，那是什么意思。夏先生无奈地说：“每季度都要评估，排最后的团队，要扣掉所有人奖金的一半。”

方刚点头：“怪不得，排第一的有什么奖励？”夏先生说奖励，也不是没有，于总能夸你半个小时。但扣钱还不算，最主要的是，排最后的团队，部门经理要在科贸大厦门前那个广场，大声学十次母鸡打鸣。

“哈哈哈……”方刚忍不住笑起来，“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笑，只是觉得你们老总真的太、太出人意料……”

夏先生不满地说：“别笑我了，方老板，咱们还是谈正事。我刚才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没有机会把降头油抹在那人皮肤上，但既然效果要打折，那还是用第一种办法。我会想办法进那人家里去收集材料，不就是配把钥匙吗，机会还是有的！”

方刚说：“那就最好，要四种材料，照片、内衣裤、指甲和毛发，这个毛发包括一切体毛。”夏先生又开始犹豫，问没有照片行不行。

“那不行，”方刚摇摇头，“这四种材料中最好找的就是照片，只要那人不是美国总统，想拍张照片还不容易！借个有长焦镜头的相机，应该不难吧。”

夏先生回答道：“不是不好拍照片，而是……我不希望被您看到那个人是谁。”方刚顿时明白了，说没问题，你把照片弄来，到时候阿赞师父来北京施咒，我会回避不看，而阿赞师父只管施法收钱，不会那么八卦。夏先生连连点头，说那样最好。

价格方面方刚报出两万元，但不包括阿赞师父的路费，你可以找从曼谷到北京机票打折力度大的时候再让他来，先付全款，帮订机票。夏先生沉默片刻，缓缓点点头。打电话给几大航空公司，问了曼谷直飞北京的机票，发现四天和半个月后都有三折的。

两人从公司出来，走过两个路口，离开中关村科技园范围，在一个小超市买了两听可乐，边喝边聊。夏先生说：“我在北京是跟两家合租，不太方便，所以就没带您到我家谈事。收集那四种材料需要时间，四天估计不够，就按半个月算吧。这段时间您要不嫌弃，就先在我的出租房凑合几天。我那卧室虽然不大，但床是一米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