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问:“有什么可稀奇的?那些观亡师父不是都有这种能力吗?他们在过阴的时候,能看到在阴间居住的那些鬼,他们能,为什么我不能?”
“观亡师父是人,”仇老师说,“而你那个时候是中阴身,也就是鬼。鬼只有过了中阴身的时候才能看到其他鬼,否则不行。”
张妃很害怕:“你说他在那段时间已经、已经……”
仇老师说:“对,那时他是死人。”张妃吓得脸色发白,方刚握着她的手说没事,不用听他吓唬,反正现在我是大活人没错。
“可按理说人更应该看不到鬼才对,”方刚问,“为什么观亡师父能看到?”
仇老师回答:“就像阿赞久师父说过的话,他们已经打通过关节,在过阴之前有个仪式,平时也要练习,也相当于用钱买通了阴间的看门人,由它们带领观亡者进入阴界,才能看到那些鬼。”
“居然有这么多说法!”方刚说。
张妃问:“他遇到的那第三个人也是中阴身?”
仇老师点头:“是的,那人也是刚死去,所以看到方刚会非常惊讶。以前我在陕西的时候,在咸阳一座叫宏法寺的庙里住过半个月,那里的住持老和尚给我讲过很多关于阴间的事。他说,每个死去的人,都会先遇到一个引路的,引路人会告诉刚死者走哪条路、去找谁、会发生什么,有什么要注意。它们都要自己走路,一直走到阴关,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鬼门关。那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过了那道关,就不能再原路返回,只能往前走。然后就是三途桥,也叫三途路,相当于一个三岔路口,所谓三岔,就是人间、阴间和地狱这三岔,在那里会遇到一条河,被称为忘川河。走到那里的时候,中阴身都会闻到摩诃曼珠沙诃花的味道,也就是方刚闻到的那股香味。不同的中阴身,在闻到那些味道之后的反应也各不相同,有的清醒,有的沉迷,有的迷惑,有的哀伤。而只要闻到花的香味,中阴身就会见到他在这一世所做的事的映射。内容不尽相同,根据这个中阴身的所作所为,也会有不同的变化。”
“我在河边遇到那些客户,是代表什么意思?”方刚问,“它们当中很多都已经死掉了,而且都是我的客户,也算跟我有关。”
仇老师说:“从你遇到的那些事判断,恐怕不太乐观。你也知道,那些都是你的客户,而且都死了,它们在河边向你发牢骚或者诉苦,甚至有索命的嫌疑。好在你机缘巧合,又回到阳间,不然可能就得倒霉。”
方刚笑:“会下地狱吧?”仇老师并没直接回答。
张妃害怕地问:“你好像说过,那个台湾的卢先生并没有死,但变成了植物人,活人怎么会在阴间呢?会不会只是普通的梦?我觉得你们有些太疑神疑鬼了,动不动就鬼啊、鬼的。”方刚也觉得说不过去,于是掏出手机给阿君打去电话,问卢先生的现状。
“我也正想告诉你呢,”阿君叹着气,“上周师嫂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卢师兄已经去世了,是在睡梦中离开的,没有痛苦……”
挂断电话,方刚说了这个事,大家都很惊讶,仇老师说:“怪不得你会在梦境里见到那个卢先生,原来他也已经不在人世。”
张妃问:“可阿泰为什么要方刚过河?”
阿赞久回答:“那个人怨气很大,被封在阴神像里有十年之久,有阴法禁锢着,又不能出去,所以就迁怒于相关的人。那天晚上方刚到阴神庙过夜,它的阴灵就发了怒,有阴气侵扰在方刚身上。只是当时没有显现,后来他去湖州,晚上在那片阴气极重的坟地,所有的阴气都交织在一起,爆发出来,才令方刚的魂魄离体。”
“是不是相当于被鬼把魂给勾走了?”张妃问。
仇老师说:“差不多吧,阿泰一直怨恨方刚,之前离得太远,它的阴灵没办法找方刚的麻烦。而自从方刚在马来西亚怡保市那栋公寓找到地坛中阿泰的少许骨灰,才开始受影响。但那毕竟是不完整的阴气,造不成太大影响;后来找到阴神庙,塑像中有完整的阿泰骨灰和阴灵,才对方刚有影响的。”
“为什么要恨方刚?”张妃不解,“他的死我也了解过,是因为当年被ktv老板发疯而捅死,不是方刚的错!”
阿赞久回答:“鬼的想法和人完全不同,它们在感情方面只剩下怨恨,也只记得与它们的死有关的,和生前对他们有仇的人。方刚虽然没直接害死阿泰,但如果不是方刚在马尼拉当牌商结识那位ktv的庄老板,阿泰也不会死。而它的阴灵只在死地和尸骨所在地徘徊,能找到的只有方刚。”
方刚说:“看来,阴气可能也会在那间ktv出现,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仇老师继续讲:“阿泰知道你到了阴间,于是就来找你,一心想把你拖下忘川河。那条河中全都是因为阳寿未尽而意外身亡的鬼魂,它们不能投胎,也不够下地狱,只能在河中行走,直到阳寿真正到了尽头那一刻,才能爬上岸。”
“难道阿泰让方刚过河,并不是想让他到河对岸,跟它一样变成真正的鬼?”张妃问。
仇老师说:“阿泰是想把方刚骗下河,然后利用它的怨气,让河水变得更加快,方刚就会被淹死在河中,成为在河底行走的那些鬼魂中的一员。这样的话,方刚因为也是阳寿未尽而意外死亡,如果他能活到五十岁,那就得在河底走七年;如果能活到七十岁,就得走二十七年。这也是很痛苦的。那个宏法寺的和尚说过,阳寿未尽而意外身亡的人,如果生前善报多,就会到枉死城生活,每天站在城楼上看着导致它们死亡的人,直到那些人也死去,才能平息怨气;如果恶报多,就会变成在忘川河中行走的鬼魂,每时每刻都会处于溺死状态,极其痛苦。”
听到这番话,方刚和张妃互相看看,方刚摇头:“我不相信,阿泰跟我也算过命的交情,他怎么会要害我?”
“鬼和人是不同的,”阿赞久说,“生前再好的人,变成鬼之后也会改变性情。绝大多数人死后变成的鬼,基本没有感情,只有怨气,就算生前没有任何仇人,死因也正常,在阴间也会愤怒,总会找到不满意的对象。”
张妃问:“既然没有仇人,也不是横死的,会对谁不满意?”
阿赞久回答:“凡是生前与它有过哪怕一次口角,死后也会成为仇敌,就算从不与人争执,就会挑家人的毛病,比如没有按时祭拜、送充足的衣食,就算这个都符合,也会找到问题——如果不是家人对其照顾不够,也许还能多活些时间,而不会这么快死。”
方刚说道:“靠,要是这么说,那阿泰岂不是恨死我!”张妃也说是啊,当年那个ktv庄老板是方刚的客户,阿泰的死这笔账,肯定会算在那位庄先生和方刚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