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呼，呼，呼！”

唐玲猛地睁开了眼睛，趴在地上费力地喘息着，她还有些失神，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待到看清自己还身处在狭长的走廊上，反应了好半天，她才慢慢接受了现实。

恐怕从她和白露一离开冷冻库开始，她们两个就中了什么不知名的幻境里，无端端地陷入了昏睡。

唐玲平息着呼吸，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衣服粘腻的感觉让她很不好受，唐玲皱了皱，此刻也管不了这些。

看着自己身上一如既往的白色衣服，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短寸头发，唐玲暗了暗神色，泄气地坐起来，有些难过地抱住自己。

只是一场梦，不过是一场梦，可是却是一场她不想醒来的美梦。

多可悲啊，人沉沦在幻想里终究会有再度回归现实的那天，接受自己心中极大的落差。

身旁的白露还在昏睡着，她的面色非常痛苦，像是在经历着什么极度不好的事情，唐玲有些犹豫，想要将她喊醒，却又不敢。

无法，唐玲只好费力地扶起白露，让她的身子靠在自己的身上，拖着她一起前往最后的那个房间。

这段路并不长，可是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走起来就很困难，若是白露只是乖乖地靠在唐玲的身上倒还好，但是也不知道白露到底梦见了什么，隔一会儿就开始不停扭动挣扎，嘴里还止不住地惊恐大叫：“我错了！不要！我再也不敢了！”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唐玲已经在路上耽搁了好大半天了，这么耽搁时间都只是小事，就怕待会白露这控制不住的声音会引来一些其他东西。

“唔……”

再走了一会儿，终于可以看见那个房间的标识了，唐玲心中一喜，加快了速度，同时，身上的白露隐隐有了醒过来的迹象。

“白露，白露，你醒了吗？”

唐玲侧过头，试探地询问道。

“唐，玲？”

白露睁开了眼睛，有些不确定地叫着，只是这么唤了一声，就好像耗尽了白露大半的力气，她整个人更加虚弱地靠在唐玲的身上，几乎将她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唐玲的身上。

“你还好吗？”

明显感觉到白露此时呼吸越来越微弱，唐玲担忧地看着她，她不清楚为什么白露会突然变得这么虚弱，就像是快要死了一样。

“唐玲，把我放下来吧。”

白露突然轻声说道，微微扭动着身体，想要离开唐玲的搀扶。

“怎么了？”

“放我下来吧。”

面对白露再三的挣扎，唐玲无法，只好小心地扶着她坐着靠在墙边，唐玲蹲下来看着面前脸色越来越苍白的白露，她眼底的担忧越来越浓，轻声说道：“我们就快到了，还差一点就可以逃出去……”

白露苦笑着摇摇头，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异常得沉重，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的胸腔一阵钝痛，白露看着唐玲，有些难过地说道：“唐玲，你一定要逃出去。”

“那你呢？”

“我已经快要死了。”白露费力地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胸前，按住，她无力地抬头看着顶上的灯光，有些出神，继续说道：“刚刚那场幻境，是精神系的能力者干的，他比我厉害，我没能逃脱，我的精神力已经在开始反噬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五感尽失，慢慢停止呼吸。”

“唐玲，你一定要逃出去，我们一定要有人可以活着出去。”

白露看向唐玲，她只觉得鼻子里有些液体开始流动，猩红的血流了出来，接着，她感觉到了自己的胸腔一阵窒息，什么东西在不断上涌，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殷红的血喷洒在了白色的衣服上，异常的醒目。

“白露！”

突然，狭长的走廊里传来尖锐刺耳的警鸣，接着，唐玲听见远处传来了细碎杂乱的脚步声，在逐渐靠近。

“白露，我们该走了。”

唐玲固执地拉起她的胳膊，坚持带着她一起离开。

“唐玲，唐玲，住手。”

白露挣脱掉唐玲的手，她看着面前低下头抿起嘴唇的唐玲，轻声劝道：“走吧。”

“那个房间里，你钻进去，顶上有个拉环，一拉，它就会送你去到地上的。”

“一起走。”

唐玲闷声说道。

“唐玲，帮我看看地上的蓝天好吗？帮我看看它有多美。”

白露抓起唐玲的手，握住一瞬，随后松开，她喘息着，看着唐玲，决绝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吼道：“走！”

看着唐玲最终站起来离开，白露脸上一阵满足，她再一次仰头，靠在墙上，冲着白灯发呆。

“多残忍的人，到最后放我一马，只是为了让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死亡。”

白露喃喃道，她苦笑着，晶莹的泪珠掺杂着些猩红，从眼角滑落，接着，她的面上越来越痛苦，身体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启了精神攻击，阻拦那些越来越近的人，然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如同唐玲初见她时的模样，白露穿着一身白裙，瘫坐在地上，靠着墙壁，裙子上的点点猩红更衬得她的圣洁，她闭上眼睛没了呼吸，却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永远地做起了梦。

玻璃舱在飞速地移动着，唐玲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手里抓着的磁卡被捏得几乎变形，唐玲的眼眶不断地湿润，她努力地眨巴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还要看看牺牲了所有同伴才换来的蓝天，她就快要实现他们所有人的愿望——逃到这地上。

终于，顶上亮起了光源，玻璃舱正在一点一点地升起，唐玲的心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面对即将看见的光景，她升起无比的期待。

视线被突然的强光刺激，唐玲不适地闭上了眼睛，待到稍微适应以后，唐玲睁开了眼睛。

没有草垛和绿植，没有娇花和翠鸟，白云悠远和碧蓝苍穹被乌云遮蔽得严严实实，看不见一点踪迹，黄沙满天，尘土飞扬，到处都是沙砾，远处的一些房屋被埋在了厚厚的沙堆里，仅存的露在外头的，只是残垣断壁，空气中叫嚣着粗粝的沙子，呼吸一口，只会吃得一满嘴的沙子，硌得嗓子生疼。

这就是她一直憧憬的绿水青山。

被一片荒芜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