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宏宇早通过魏忠贤，给天启编好了一套话术，从顶层就让蔡复一心悦臣服。

现在效果不错嘛～

天启关照、老魏支持，办起事来真是事半功倍。

王宏宇讨论好贵州援军的事情，又和蔡复一商议日后西南的发展和震慑。

发展固然是好事，可没有武力为震慑，依旧会出现不想付出成本的“零元购”行为。

交易要花成本，偷窃抢劫的成本低于贸易……

如果利益高出贸易20，就会到处是偷窃抢劫；如果高出50，就会铤而走险光天化日抢掠……高出100会践踏一切道德和律法……

高出300的话，就很可能为了争夺利益不惜直接作乱和战争。

所以，要有武力，要有力量让劫掠的代价无比惨重。

思来想去，没人比蔡复一擅于此事:“元履先生，苗疆长城成果如何？”

说到这个，蔡复一就是真正的行家了:“本官完成苗疆长城，其实耗费时间、成本远比外界说的低，因为这道长城不是用来打仗的，本身坚固程度并没有什么特殊，但足以几百年照拂后世。”

苗疆长城在现在湖南西部，这段也被称为“南方长城”的边墙仍保存在湖南省凤凰县境内，成为着名观光景区。

它的名气不算大，功能总被人误判，作用也被人忽视。

蔡复一作为缔造者之一，此时开诚布公地讲述它的作用:

“此墙是为了限制生苗活动范围，规范生苗、熟苗的贸易地点，隔绝小规模械斗和劫掠，最大程度化生为熟、化蛮为汉。”

长城本就不是用来打仗的，而是用来限制和规范对方。

苗人不具备大规模进攻湖广的实力，但是小规模劫掠，总会破坏临近区域汉人和归化的熟苗的生活。

久而久之，靠近生苗的区域老被骚扰，百姓没法稳定拓土安居，生苗自然而然就维持其自己的王国。

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要阻拦小规模劫掠，让生苗不得不到关墙下贸易，贸易和往来在兵马监督之下。

时间一长，生苗愿意跟汉人密切往来，愿意效忠听命于官府，这就是熟苗了。

等到山里拓土开辟，熟苗也愿意学习汉人的生活、衣着、耕种、商业、语言和文化时，其习惯也就渐渐一致。

这就是苗疆长城的作用。

自蔡复一于万历四十五年，完成其最主要部分，湖广的西南再无大规模劫掠，即使到明末乱世，苗人也没有变乱。

其加速苗人接触汉人，加速当地融入大明的效果，对明末孙可望、李定国以贵州崛起抗清，都有重大促进作用。

蔡复一见王宏宇关注苗疆长城，于是问道:“定远侯是想对川黔土司，也用类似的方法吗？”

猜对一半，但是格局小了～

“对付川黔土司不需要，因为这次就直接把他们解决好了。本将想用在更远的云南和广西，以及再远一些的安南和乌思藏。”

这两个地方是越南和青藏高原，理论上都是大明治下。

听了王宏宇说出这两个地方，蔡复一颇为惊讶其胸怀，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都是大明的地方嘛～

“只需控制道路和关键城镇，然后对有敌意的图民修建边墙，规范其贸易、限制其袭扰，有此次西南强军为依靠，必能站稳并逐步增强控制。”

蔡复一非常清楚怎么做，其实要不是云贵路远，安南不可能脱离大明而自立。

王宏宇继续侃侃而谈:“只要云南方面稳固，那奢安根本不足为惧，安南和乌思藏必然归心，”

“云南……没错，奢家、安家再怎么闹，也处于云南与湖广包围之中，绝不可能像努尔哈赤一样，后方没有威胁。”

这就是奢崇明、安邦彦和努尔哈赤的客观条件差距。

努尔哈赤作乱后，只有一面朝大明，侧翼的朝鲜、海西羸弱，后方的野人、索伦人，都是其征服抓壮丁对象，而不是被包围。

奢家、安家处于包围中，这就是云南的地位。

王宏宇感叹道:“真要感谢太祖、成祖，没有两位大帝拿下云贵，安排沐家、修通驿站，结束南诏、大理以来的西南独立王国局面，我们今日恐无从下手啊～”

蔡复一也感叹，即使大唐、两宋都做不到的，大明两位大帝，专门投入巨大成本，让西南能有这个局面。

“云贵川，云在最前，不仅仅是因为最远，也绝不是说云南比四川繁华，而是它在远端，起到撑起边疆、保卫内部的作用，战略地位在前。”

蔡复一听得乐了，对云贵川这样的解读，还真是头一次听到。

不过还别说，真就是这个道理。

他也来了兴致，打比喻道:“云南沐家、云南巡抚和云贵巡抚，跟我们湖广、川黔的大军，就像是砧板和菜刀～

奢家、安家等野心者，处于重重包围之中，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尔。”

“哈哈哈～”

两人都大笑，这种畅谈解读不知比研究科举功名，要快活多少～

“之前安南没站住，从战略角度是因为安南单独突出，而云南、广西基础薄弱，无法鼎立支持。”

王宏宇一下子抓住了丢失安南的关键症结，也指出该如何解决:

蔡复一自然跟得上思路能听得懂，思考片刻后捋了捋颀长的胡须分析起来:

“这次西南要好好重整格局了，贵州要大幅改土归流，云南和广西要打下坚实基础，以充足的后援支持恢复交趾布政使司、进驻乌思藏。”

两人对这一点达成高度共识。

王宏宇眼中忽然一亮:“所以元履先生，我们改土归流实际上是要搞三三三制。”

“三三三制？”

“就是西南要三分官府、三分土司，还有三分是屯田。如此达成统一战线，以屯田为刚、以官府为柔，团结住愿意合作的土司，达成彼此间的配合。”

王宏宇的规划不卑不亢。

如果一刀切搞官府与小农经济，那么既得罪土司们，又羸弱无力出手安南和乌思藏。

如果一刀切搞建设军屯、其他类型屯田或者卫所，虽然有些控制力和战斗力，但是西南原本土客、汉苗，算是都得罪了……根本不需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