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只铜觚,可是辛氏的传家宝,一般不会拿出来。
凡乜笑道:“同为从王七姓,我们凡氏何尝不是呢?”
说着,二人举起了铜觚,各自饮了一口。
辛氏、凡氏在宗周(西周人的自称)之时,封地都在当时的王畿之内,历代都是王氏重臣。
平王东迁,有七姓(族)随着平王一起迁徙到了如今王畿之内,但是却逐渐衰败了。
凡乜也是凡氏大宗,如今和辛又一样,不过是一个公邑的大夫。
“先父一心想让我们辛氏重归庙堂,可是辛氏离开内朝太久,想要回去谈何容易。”
这个时代,出身几乎决定了高度。
辛又和凡乜是小贵族,当个温饱不愁的邑大夫可以。
但是想到王室内朝位列三公,却很难了。
那些位置,都是王畿内最强大的诸侯国国君担任的!
比如刘公、单公。
凡乜道:“辛君,你们辛氏至少在迁都之后仍为史官,而我们凡氏……”
说着,凡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东迁之后,凡氏的境遇比辛氏差很多,很快就成消失在了史册当中。
说着,凡乜眼睛突然睁开:“对了!听说召伯盈被杀了!”
“真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听到这个消息,辛又显得十分激动。
“哦?辛君难道早就料到了??”苏乜好奇,他这可是第一手消息:“不是都说,刘公亲口告诉召伯盈和尹固,免于死罪他们才回来的吗?”
辛又饮了一口酒,说道:“凡君可知尹固之死?”
“嗯……当然知道。尹固跟随王子朝南下,三年前不知道为何返回王城,不久后就被国人杀死了。”凡乜道。
辛又接着说道:“据说他回来的时候,一位老妇人说他‘处则劝人为祸,行则数日而反’。他煽动内乱,拥立王子朝,本来就是死罪。但是他随着王子朝南奔,侥幸留了一条命,谁知道这蠢货竟然又回到了王城,真的以为没人敢杀他?这样的人不死等什么。”
尹固也就是尹文公,和召公召伯盈都是王子朝的坚定支持者。
在王子朝和如今的周敬王相争的时候,他们多次击败拥立敬王的刘公、单公。
王子朝失败后,尹固本来已经南奔,谁知道过了一段时间又回到了王城。
至于回来的原因,谁都不知道。
“辛君意思是说,尹固死的原因,和召伯盈一样?都是因为他们和王子朝的关系?”
“当然!”辛又道:“虽然王子朝南奔于楚,但是王畿之内余党颇多,天子怎么能放心有这么两个祸害睡在卧榻之侧呢?”
“可是尹固是被国人所杀……”
“呵呵……国人,国人背后也是有主人的。”辛又说道。
凡乜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还是继续问道:“那为何又在三年后,由刘公亲自下令杀召伯盈呢,而不是跟尹固一样刺杀呢?”
“尹固南奔时,尹氏很多族人并未南下,依旧盘踞在他们尹氏的封地,这也是尹固敢回来的底气。
“尹固必然要死,但是不能得罪尹氏,所以只杀一个尹固就可以了,尹氏也不会追究。
“但是召伯盈却完全不同,他们召氏大部分人都南下了,刘公、单公巴不得找个借口定他的罪,不但要杀了召伯盈,还要灭了剩余的召氏族人!
“如今王畿内的局势基本稳定,杀召伯盈的时机刚刚好!这样昭示了天子的决心,他绝对不会给那些投奔王子朝之人退路的!”
说到这里,辛又眼睛闪烁了一缕精光:“说起来,这很有可能成为你我二人的机会啊……”
“机会?!”
“对啊,尹氏当年将我辛氏赶出王城,而你们凡氏又一向和召氏不对付。如今尹氏衰微,凡国即将被灭,难道不是我们的机会?”
凡乜眼睛紧紧眯着,皱起了眉头思索了好一会。
辛又看到他还没想通,于是点拨了一下:
“王子朝南下后,跟随他一起南下的除了一些家族,还有内朝、外朝的一些官员,如今周王室如大病初愈,官员凋敝,天子要想启用一些新的史官,必然要选和他们没有瓜葛之人。”
“原来如此!”苏乜这才恍然大悟:“你们辛氏本来就历代为史官,尹氏肯定不能用了,这自然是你们辛氏的机会!”
“对!而且召伯盈和召国被灭之后,一来天子手中又会多出许多封地,而来召伯盈一向掌握的司徒一系,也将是你们凡氏的机会!”
听到这里,凡乜明白了辛又心中所想。
不过他还是挠了挠脑袋:“可是我们不过是邑大夫,连觐见天子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可能进入朝中做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