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滢滢愣了一下,犹豫道:“这恐怕不妥,你如今的身份毕竟……”
雍王妃听罢,只是笑了笑,道:“无妨,等王爷回来,我便与他说明此事,他不会介意的。”
她的笑容淡淡,似乎真的不在意一般,楚滢滢这才慢慢点头,道:“那好吧,你……你斟酌行事,不要逞强。”
雍王妃笑吟吟道:“你还说我,分明是你逞强了。”
楚滢滢只好报以笑容,雍王妃道:“这件事我会如实告知王爷的,那窦茹澜确实是个厉害的女子,若是换做了我,恐怕都不会有这种置身于生死之外的勇气。”
她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孩童的欢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阵哭声传来,哇哇的震天响。
楚滢滢和雍王妃都转身看去,只见树下的秋千犹自在空中荡着,那女童却坐在地上,精致的衣裳上沾满了泥灰,正在嚎啕大哭,宫人们连忙抢上前去哄她。
男童站在一旁,表情十分冷漠,就像是全然不在意一般,女童一边哭,一边嚷嚷着:“娘,娘!欣儿疼,娘!”
哭声直冲云霄,十分惨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断了胳膊腿了。
楚滢滢见了,望向雍王妃,她向前走了几步,对乱成一团的人群,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几名宫人连忙跪下来,磕头道:“回禀王妃,方才是世子爷推秋千用力了些,郡主想下来,结果不小心松了手,掉了下来。”
那女童哭得愈发厉害了,声嘶力竭,声音又尖又利,震得楚滢滢耳朵都疼了。
雍王妃也微微皱了一下眉,呵斥那几个宫人道:“你们是做什么用的?郡主从秋千上摔下来,不赶紧去请大夫来看,反而在这里编排世子和郡主?”
闻言,几个宫人都争相磕头,另有人爬起来,飞快地找大夫去了,一旁站着的男童脸上的表情略微和缓了些,看了雍王妃一眼,拱手道:“孩儿见过母妃。”
女童还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哇……娘,欣儿疼!娘!”
那哭声传递开去,整座花园都传遍了,就仿佛真的听见了动静,一行人从前方赶来了,一个身着绛紫色宫装的女子快步走来。
见女童坐在地上,哎呀一声,心疼地上前抱住她,斥责宫人道:“你们这些贱奴才,怎么都不知将郡主扶起来?”
她说着,又略微侧过头来,厉声道:“若叫欣儿哭坏了身子,回头王爷回府看见了,你们如何交代?”
那女童许是见了母亲来给自己出气了,哭得愈发大声,哇哇的,上气不接下气,宫人们立即磕头不止。
雍王妃抿了抿唇,还未说话,却听那女子又道:“王妃也在这里,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坐在地上哭,却丝毫不为所动?欣儿虽是庶出,却也是王爷的亲生骨肉,王妃如何忍心?”
这帽子可扣得严重了,雍王妃正欲开口,楚滢滢忽然道:“这位娘娘有所不知,据说郡主方才是从秋千上摔下来的,按理来说,不可妄动,若万一折了胳膊或者腿,贸贸然将她扶起,恐怕会更严重。”
那女子听了,脸色一白,抱起女童的动作果然僵住了。
楚滢滢唯恐她不信,又道:“只折了胳膊腿倒还罢了,若是伤了肺腑脾胃,就更不好了。”
这下女子立刻不动了,女童哭得脸都涨红了,她却不敢去抱她,只得厉声朝那些跪地磕头的宫人们呵斥道:“都愣着做什么?死了吗?还不快去给本宫请大夫来!”
宫人们立刻做鸟兽散开,生怕晚了又挨一通骂,那女子转过头来,瞪着楚滢滢道:“你又是什么人?”
楚滢滢微微垂眼,不及答话,雍王妃道:“这位是我在闺中尚未出阁时候的手帕交,本宫请她来王府叙旧,她是贵客。”
言下之意,你说话的态度最好礼貌些。
那女子勉强收敛了姿态,不再搭理楚滢滢,只是又转而怒声斥道:“怎么大夫还没有来?究竟去请了没有?”
她带来的那一行宫人里又立即去了一个,不多时,一个中年大夫就被催着匆匆来了,给那郡主看过之后,只道无甚问题,就是有些许擦伤,涂些药就好了。
那女子的面色才略有好转,又斥责女童道:“府里这么多人,你就非得缠着那一两个人玩么?不能与你弟弟玩?”
她斥责完,女童又哇地哭了起来,雍王妃看上去并不是很想听这母子两聒噪,楚滢滢便适时开口道:“王妃娘娘,那今日我便先告辞了。”
雍王妃听了,想说点什么,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笑,她道:“我让京墨送送你。”
楚滢滢点点头,向她告辞,这才在京墨的带领下,往外面走去。
眼看着周围都没有人了,她才低声问道:“方才那是……”
京墨明白她的意思,便也低声答道:“那是高妃,先王妃过世之后入的王府,王爷姬妾不多,三年前抬了她做侧妃,也颇为得宠,仗着生了儿子,自小姐嫁入王府以来,便总是对小姐不敬。”
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罢了,楚滢滢上辈子在太子府里也没少见,遂点点头,忽然想起那个一声不吭的男童来,道:“那个孩子又是……”
京墨领着她踏上假山小径,道:“那是世子,是先王妃的孩子,王爷如今统共只有两个儿子,大的那个就是他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京墨将楚滢滢送到了大门口,早有马车在那里等着了,临上车前,她忽然叫了楚滢滢一声:“楚姑娘。”
“怎么?”楚滢滢转过头来看她。
京墨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楚姑娘日后若是得空,可以多多来王府走动,小姐她……我已很久没有见过她如今日这般笑了。”
楚滢滢看着她,然后点了一下头,道:“好,若是得空,我会去上门拜访的。”
京墨立刻露出几分感激的笑来:“那就多谢楚姑娘了。”
到了傍晚时候,崔云灏从翰林院回来了,楚滢滢望着他怀里的那一堆书和纸张,颇有些惊讶道:“怎么这么多?”
崔云灏答道:“这些都是需要修改的国史,在翰林院做不完,只能带回来了。”
楚滢滢知道他如今在编国史,听了也没说什么,只是帮着他将那些书都放到案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