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伺候顾衍睡下,楚蘅回到房间里,盯着黄历上被自己画圈的日子,今日正是十月初九,楚若渝的及冠生辰。
她打开抽屉,将她昨日刻画好的小人儿拿出来,那是她按着上回在宫门外见到楚若渝的样子刻的。小人儿穿着官服,五官清秀俊雅,身姿挺拔,正对着自己笑。
楚蘅趴在桌上,静静凝着它。烛光落到她长长的眉睫上,映照出姑娘无边眷恋的思念。
在车里待了一下午她想清楚了,顾家自顾衍回来,就没少与楚家牵扯上,日后大家相见的日子只会更多,与其惊慌失措像故人一般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如大家装作不相识,就让他们当自己真的死了,死在了当年那场大火中。
“哥哥,忘了阿蘅吧!”楚蘅抹去眼中思念,毅然将小人儿放回抽屉里,加了把锁锁上。
顾衍在东院静养的日子里,下了好久的绵绵秋雨。转眼间到了十一月,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楚蘅换上了青绮对襟棉袄,裙摆上绣着一圈粉色梅花,跑进顾衍屋子里时,她总是一边哈气,一边抖落掉发丝上的雨珠。
“你就不能撑把伞”
顾衍瞧见她这样好几回了,终于忍不住说她一句。
她将手里的食盒搁置到桌上,又到他书桌旁将炭火添上,不以为然地道:“绵绵细雨而已,不必那么麻烦。”
“你真懒。”
顾衍撇撇嘴,然后将一把雨伞拿出来立到门边上。
楚蘅瞧着他,弯了弯眉眼道:“这是您嚷嚷着要吃的徐记点心,刚出炉的,赶紧吃吧。”她将点心拿出来后,就退到一旁用帕子小心翼翼擦拭被雨水浸湿的发丝。
“来,我帮你!”
顾衍看着她,摊开手。
“什么”
楚蘅脸带茫然。
“把帕子给我。”
“哦。”
楚蘅也不再扭捏,从容递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屋子里的炭火烤的太暖,楚蘅觉得他一靠近自己,身上就没那么冷了。他抬着头,小心翼翼替她擦拭发丝,每一下都落得很轻柔,他身上的松香味充盈入鼻间,楚蘅盯着他惊为天人的相貌,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好了。”
擦拭完,他将帕子递回。
“谢公子。”
她忙将自己奇怪的神色收敛起来,与他保持开距离。
“明日是武子们张榜的日子,就由你陪着老夫人和四小姐她们一道到寒山寺去祈福吧。”顾衍眼不离书嘱咐她。
“奴婢记下了。”楚蘅未有多想。
年关将至,汴京里的高门大户们都开始张罗着到寺里祈福,祈求来年府里的一切都平安顺遂。早在几日前,谢氏屋里的孙婆婆就到各院里去打过招呼了。
次日,楚蘅在府门口目送顾衍去上任后,便紧忙随裕王府的车队朝寒山寺而去。寒山寺在汴京城外,一来一回便要花上一日的时辰,是以,他们得在寒山寺里留宿一宿。
“母亲您瞧,就他例外,好似裕王府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瞧着顾衍的马车走远,曹氏开始在谢氏耳边念叨他。
“他不愿去就不去罢,他身子也才刚好,不适宜舟车劳顿。”谢氏似乎不放在心上,由孙婆婆搀扶着上了马车。
“你个多嘴的碎嘴婆子。”
将自己母亲送上马车,顾言昌回头就骂了曹氏一句。
“哎呀,连你也要来编排我一句是啊你把人家当宝贝儿子,人家可不把你当回事。”
曹氏和他互相争执着上了马车。
行车一日,天色将晚时,裕王府的车队落到了寒山寺脚下。
寒山寺素来香火旺盛,尤其到这种祈福旺季,来上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此刻就算天色暗下来,也能见到蔼蔼暮色中步履匆匆的百姓。
还有不少高门贵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山脚下。其中,也有楚家的。
裕王府每年都给寒山寺供奉不少香火,王府的车队到时,院内方丈已经在山脚下候着。
“老夫人,王爷大夫人舟车劳顿,禅房已经备下,请随老衲来。”见到谢氏和顾言昌等人从马车上下来,他走上前朝他们施礼。
“有劳方丈。”
裕王府一众人等俱朝他施以回礼,随他上山。
府上主子们的禅房都安排在寺庙后院一处叫升道院的院子里,院中长着一棵百年大榕树,透露着百年古刹的肃穆与庄严。
谢氏的房间被安排在正中间的位置,两旁依次落着顾言昌、顾沅、顾晟、曹氏、兰氏和顾芊芊的房间,男女各分在谢氏的一旁。
谢氏睡得早,用过晚膳祷告了几遍佛经后便睡下。刚迈出门槛合上她的房门,楚蘅当即被沈末拦了下来,将她带到顾沅屋子里。
“大公子”
楚蘅瞧着沈末关上房门,满是警惕看着倚靠在禅座上的人。
在寒山寺这种佛门净地,顾沅桌上竟然还摆着酒瓶子,他仰头将杯中酒慵懒喝下,提起酒瓶子来到她面前,下一刻她的双手已被沈末钳制于身后,顾沅用力捏住她下颌,眼中蒙着醉意冷笑道:“阿蘅,你敢将老夫人叫来制衡我,罚我在祠堂里跪了七天七夜,背叛我你该知道有什么样的下场!”
ap.
/32/32977/30499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