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数据结算,是县里衡量乡镇工作业绩重要手段,截止时间点十二月二十日二十四时。镇里要在之后一周内,将总结报告上交县里,并附上诸多数据报表,税收是其中最重要数据之一。
一般情况下,每年十一月底,该收的税已经收了。即使个别税金是十二月收到,但也都是提前协商好的,甚至是专门策略。
虽然柏墨镇经济落后,不过这些年下来,税收任务也基本能够完成,近三年更是能超出两三个点。
但今年情况却有些特殊,虽然十一月马上过完,可却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五,也没有预留税金等着。
今年肯定是完不成任务了,很可能倒数,赵林然也很头疼,可却没有特效办法。
就连一向不热心财税的苏梓妍,都忍不住上门关心:“就这数据,怕是不好交代呀。要不写个说明或是展望下年一下,其实当面讲效果更好。”
赵林然当然明白对方好意,是让自己向孟飞龙解释,也是给孟飞龙台阶。那样孟飞龙就可以向外透露,赵林然向我服软了,我可以放他一马。
向上司适当服软也不是不可以,其实就是一种策略而已,但往后呢?
“只要那个方案不批,拿什么展望?继续恢复石料采挖?”赵林然苦涩一笑。
“策略嘛,主要是态度。既然走了这条路,就要能屈能伸,再说这又不是原则问题。”苏梓妍进一步引导。
“假如只是说软话就能解决,也不是不行。可他真能放过我吗?这可是他一直等的机会,何况他对关停石场本就耿耿于怀。”赵林然说得很直。
事实上,自从接触多,尤其是那次“背人”后,两人关系近了好多,有些话题也敢深入交流了。
“唉!”
苏梓妍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想法有些幼稚,可总比干等着强吧,万一管用呢。”
赵林然嗤笑道:“上门服软只会自取其辱,只会成为他树立威信的素材,没必要。”
“爱听不听,就等着被撸吧,以为谁爱管呢。”苏梓妍使着小性子离开了,其实真的替他着急。
望着那道离去倩影,赵林然心头一暖,“嘿嘿”地笑了。
尽管已经不抱希望,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林然及其属下们并没放弃,仍旧千方百计征税,甚至不惜请客做动员。在截止日期前,总算有些收获,将将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其中百分之三还是寅吃卯粮,下年第一季度会减少相应的税收。
把相应数据填入空格,年终总结完稿。再检查了两遍附件,二十二号便报到了县里。
当天下午,赵林然得到消息,镇税收完成率排下来,柏墨镇倒数第一。
完了。尽管已有心理准备,赵林然也不禁心凉。
其他人也都觉得,赵林然的镇长是当到头了,这不仅是下面在讲,县府大院也这么传,显然得到了孟飞龙首肯。
为此苏梓妍再次上门:“县倒数第一,这个把柄绝对瓷实,他肯定会大做文章。趁现在还没正式公布,赶快沟通沟通,说几句软话也少不了什么。”
“我服软,他就能放过我?如果真是那样,我现在就去。”赵林然道。
“这谁敢保证?但现在数据在那摆着,还不是人家说了算?人家现在手握把柄,随时能对你宣判,只不过还在等着那事罢了。”
“镇里征税率是差些,可空气质量上去了呀,这月优良率又提高了百分之十一,同比更是相差百分之二十三。”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人家就跟你讲税收。”
“短视的税收,长远的环境,哪个重要?”
看到赵林然还上了脾气,苏梓妍恨不得捶他几下,但还是耐着性子:“你现在才二十几,如果因这事打入另册,只要三五年,什么都耽误了。”
赵林然正色道:“正因为我还年轻,更不能向权贵屈服,否则一辈子都是苟活,有何意义?”
“你,你个……气死我了。”苏梓妍被气得不轻,直接摔门而去。
人死卵朝天,爱咋咋地。
其实赵林然也不甘心,甚至感叹“出师未捷身先死”,但他有自己的坚持,更不相信狼会因为羊屈服而怜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林然不停地跑县里,希望把工人拖欠工资解决了,也在争取方案批复,当然一切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