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月,凄凄如夜。
马场上二人的脚步声稀稀索索。
离开了光亮的观星台,顾漪笙的视线里恢复了原本属于夜晚的漆黑。
或明或暗,奚奚碎碎……
跳跃的光点亮了远方的天空……
愈走近自己的营地,火药味儿就愈浓。
顾漪笙心惊不已,被这味道勾起一些晦暗不堪的回忆,心中想道——“我前世作为王宝钏那漫漫几十载,便已闻到过这种味道——只需要点一把火,之后就会是轰天巨响、粉身碎骨、躯干无存,恍若是从未在这世间存在过一般——如今,怕是已经身在危局……”
傅止言显然已经觉察,凝眉细思,表情冷峻。
顾漪笙寻味而去,估摸到约是在自己营帐旁东边,便撤身返回,问道:“公子,奴家营帐旁东侧是为何地?”
傅止言闻言稍稍一愣,好看的桃花眼似乎透过些许意外和伤感,随即这情绪一闪而过,即刻回答道:“贺渉围场火药库,并有玉古马厩,里面供养着西方大秦的国礼‘奥古斯都圣马’以及西域部分国家国礼——汗血宝马——因着此处只作城防一个不重要的卡口,火药量只象征性地放置了一部分,但其威力亦不可小觑,若引燃爆炸,可将整个贺渉围场夷为平地。”
顾漪笙心中冷笑,若非今夜傅止言邀她观星,自己怕不是连如何去见阎王的都不知道。
烧一把火,把象征性的城防卡口炸毁,动乱民心,同时也害死顾漪笙——不仅如此,再添油加醋讲述顾漪笙或是无意而为之,或是处心积虑早有想法炸毁城防,解释一顶谋反的污蔑劣冠扣在顾家头上,饶是这种栽赃陷害很是不像天生风骨、自成风流、绝顶聪明的顾家做出来的,但众多寒门贵子在此,顾家想不坐实此罪名也难。另外,西域及西方贵国的国礼均被奉养于此,国礼无端被虐杀,多多少少会挑起几国对我大尧心中的芥蒂。
好一个一石四鸟之计!
“公子,此处火药大致可致使多少方寸之土地内生灵涂炭?”顾漪笙只觉细思恐极,不由得问道。
“依此间火药之数量……大致至少方圆三十亩之内。”傅止言稍作沉吟,便计算出了答案。
“平日里此处封藏严实,是以火药不会气味外溢从而引人瞩目,想必此时已有人秘密打开了封藏的火药库。”
傅止言沉声思考道。
“酒的味道,看来有的人已经按捺不住开始动作了。”
顾漪笙闻到一股子刺鼻的酒味,好似是前世武家坡经常在路过的醉汉流氓身上闻到的。
一来,在炸药之上撒以用各式粮食中之一所酿制的酒,可使炸药之效剧烈千万倍;而来,库中炸药众多,若一一点燃必定会白白废弃许多时间,撒酒可做牵引线之用,连接所有炸药,如此方可达成这幕后黑手的不轨谋划。
但若想引爆炸药,须得先将洒下的酒点燃
“公子,您可知附近哪里有细沙?”顾漪笙稍做思忖,侧身看向傅止言,傅止言即刻心领神会,道:“玉古马场旁有蹴鞠场。”
“公子,劳烦您去取沙,我来看着这边。”顾漪笙美目灼灼,坚定的目光使得月色下她右侧眼尾的梅花愈显高洁。
“此处危险非常,我会很快归来,在此之前,你务必审时度势,择机而去,万万不可伤了自己,若我没有回来也不必等,我自有办法逃脱。”
傅止言眼中满是担心,抬手取出一柄匕首,交予顾漪笙防身,随后思及时机不可延误,即刻折返回玉古马场找寻蹴鞠场。
风吹月隐。
火药库距顾漪笙的营帐不过几步远,若要进入自己的营帐必须得经过火药库。而巧安与巧珍及其他家仆必定还在帐中,再不将此消息告知一旦稍有不慎必会伤及无辜——如何在不惊动作恶者的前提下救出无辜的巧安及众家仆呢?
顾漪笙一时没了办法,只得先躲在暗处。
火药库前寥寥几个守军已经被歹人尽数迷晕,约莫有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将火药从库中运出。
草地上堆放的大部分火药在她的营帐周围呈圆盘状摆开,剩下的一小部分堆在火药库的门口。
“真是好大一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