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归顾府,顾漪笙看着自己笨拙但实心眼儿的亲爹不禁有些好笑。
“死丫头,几天不见,倒是成长了不少,你爹我快担心死了。”顾爹爹慈眉善目,轻轻弹了顾漪笙脑瓜崩,送来几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给顾漪笙养着做宠物。
看来顾爹爹年轻时这容貌形象也是极好的。
“还说呢,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咱们一家人要遭难了呢,好在因祸得福了,不然不知道要牵连多少族亲呢。”叶舒娥拍拍自己的胸口,长舒一口气,秀美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笑吟吟的。
“可不是,多亏咱们好女儿够聪明,不然真就给人害了。这张巧嘴可是比爹爹我会说,是不是啊小县主?这下可没人敢再陷害咱们了,我儿真是伶牙俐齿了不少呢。”没想到顾煊临一个堂堂从二品尚书右仆射,私下里竟然与寻常人家无异。
顾漪笙体内的魂灵王宝钏深深感动——饶是从前作为相府千金,她也只感受过来自于母亲和姐姐的亲情,前世的父亲王丞相看起来颇为冷血无情,利用女儿多于爱护女儿。
“为父觉得,女儿睿智非常,不若前去酷吏牢,审一审,拿上晓梦令,给圣上破案的同时,也咱们家出出气!”
顾煊临喜气洋洋,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您开玩笑的吧?”顾漪笙问道。
顾煊临“噗嗤”笑了,道:“你这孩子,阿耶一向说话算话。我老头子还乐的偷懒呢,找杜仕人和李谏议大夫他们吃酒去~”说罢下榻准备出门去。
“你这老头子,给我回来!”叶舒娥柳眉倒竖,揪着顾煊临耳朵生气道。
“欧呦,夫……夫人您轻点,郡主……郡主饶命啊,小的知错啦……”顾煊临哀嚎起来。
秋日萧瑟疏风吹过,小雨淅淅沥沥下起来,像是渴望洗涮干净世间的罪恶。
顾漪笙倚在自己屋内的贵妃榻上,看着一本《将策论》。
原主为何被杀的疑团尚未解开、如何向薛平贵报仇还没有眉目,就又增添了马场袭击者为何许人也、火药诡局与何人相关的玄秘事项。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顾漪笙轻唤:“巧安?”
没一会儿,巧安便眉眼弯弯地进了屋内:“三娘子当真是天人之姿,如今您一人得道,我和其他您的奴婢奴仆都鸡犬升天了,在不同于以往的或是别人家的这些个家仆了。昨个宵禁前王力采买食材回不来,王力他家妻妇还担心了好久,谁想到京城巡视的金吾卫还给宽限了,一听,说是因为您。”
顾漪笙觉得心中温暖,道:“就你小嘴会说,甜的像桂花蜜似的。”
巧安开开心心给她捶腿,嬉笑道:“可不是嘛,咱们毕竟是定襄县主的婢女,自然不同凡响。”
顾漪笙看书乏了,揉揉太阳穴,道:“巧安,父亲前些天招回来的那些小乞儿呢?”
巧安道:“他们呀,家主选拔了能者入院,剩下的教了些糊口技能,给了几吊钱,放他们营生去了。”
巧安眨眨眼,道:“把他们叫过来么?”
小丫头跟自己越来越默契了。
顾漪笙含笑点点头,道:“顺便把晓梦令和流云剑拿过来。再叫巧珍梳妆。”
巧安乖顺俏皮称:“是。”
然后自退去了。
庄重的紫裙绣着金线描出的梅花,文珠缀玉,华美却雅致。襦裙抹胸部分为白色,腰带如花枝系腰。
佩戴上一支流云惊鸿簪,戴攒珠玫瑰步摇,另配九顶梅花玉华胜,顾漪笙因尚未及笄而梳散发发髻,清雅唯美恰似月宫仙。
别上一只梅花岫玉璎珞和晓梦令,戴好银纹紫底白花护腕,穿上梅花林鹤绣花鞋。
这些事情都做罢,巧安刚刚好带着人来。
顾漪笙慢慢坐定,目光悠闲地扫向这四个少年,道:“名字?”
四个少年道:“禀三娘子,没有名字。请娘子赐名。”
雅致的香炉青烟袅袅。
顾漪笙随手翻一页书,看到“守生守行,是以可以守胜守成”,于是道:“便叫守生、守行、守胜、守成吧。”
四个少年均是清秀英武,虽然还没有长开,眉宇间却透露出刀光剑影的杀气——确实是不错的苗子。
顾漪笙问道:“习武多久了?可能御敌?”
四个少年俱齐刷刷道:“我们兄弟四人习武已经八年了,分别从五、六、七、八岁开始学的,之后父亲被一个狗官活活饿死了,阿娘为了养活我们四兄弟作绣品累死了,我们四兄弟就被顾老爹救了。”
悲惨的身世……倒是原主的父亲依旧如此可爱呢。
顾漪笙很是满意,叫这四个少年跟着自己和巧安前往酷吏牢中。
巧安撑着油纸伞,给顾漪笙打着,又拿出些油纸伞分给兄弟四人,四人拿着佩剑谢过了。
一行人上了顾府的马车,安安稳稳走着,向酷吏牢中去。
秋雨就像是生命垂危之人淌下的泪,疏疏落落,滴滴都饱含着生命流逝的悲哀。
马车上有金丝线勾勒的软塌,顾漪笙安然坐在这上面,细细观察这四兄弟。
守生、守行、守胜这三兄弟都天然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一样的浓眉,一样的厚嘴唇,唯有这守成鼻梁高挺,鼻上右侧有一点淡墨,长得颇为好看。
三兄弟都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唯有守成一人直挺挺地坐在角落。
许是感受到了顾漪笙的目光,三兄弟边往手上哈气便说道:“三娘子您可千万别见怪,我们这四弟啊,生性孤僻,估计这小子正是青春年少叛逆之际,若有得罪,您处罚我们便是啊。”
马车忽的一顿,顾漪笙猝不及防,眼看就要倒向一旁的小几子,却见这守成眼疾手快,连忙护住顾漪笙的脑袋,连自己摔了也浑然不知。
周围几兄弟也早早动作起来,只不过没有守成反应快。
巧安也吃了一惊,差点摔了,忙扶起顾漪笙,急急忙忙问道:“三娘子还好吧?”
顾漪笙心说:“我连歹徒都斩杀过,怎么就那么娇贵了。”
巧安瞥了守成一眼,他连忙回去坐好。
随即巧安接着问外面车夫:“发生什么事儿了?王老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