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恢复了往常的生机,只是自己车里晕倒的几人尚在昏昏沉沉。
顾漪笙从拥挤的人堆里摸摸索索找出自己的幂篱,跑到驾车垫子上,飞快驾马朝东市去。
得亏傅止言教过,不然被金吾卫逮住在京城中乱停放马车,又要罚上一大笔……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啊……
不得不说,傅止言虽然毒舌,但关键时候就是好用啊……
车里,那柳府的奴婢以一种崇拜的眼神盯着英姿飒爽驾马车而去的顾漪笙,和巧安闲聊道:“你家三娘子会的真多,好厉害!帅呆了好吗!诶?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春桃,今年十三岁,从小在柳府养大的,后来大娘子嫁到兵部尚书府,我就跟她去了。柳府的几位娘子待我像姐姐对待妹妹一样。”
巧安眨眨荔枝眼,对这位柳府的小可爱表示:“啊~那你应该叫我姐姐,我比你大哦,我跟我家三娘子一样年纪。我的生日是在三月初三,我家三娘子在腊月十五,她就快要及笄了,我们都是十四岁。我从小在顾府养大的,府上还有一位年长的嬷嬷,她擅长妆容发饰,我擅长药材调养,我们府上都像亲人一样相处。”
“真好~”春桃的眼睛亮晶晶的,虽不大,却很有神。
巧安仔细打量这春桃,她小小年纪,却很是沉稳持重,想必这柳家大娘子教导得也是极好。
“我就没什么会的,我只管帮着柳大娘子办办事、跑跑腿,不过有的时候经常办砸,所以才不得不装作成熟让你家三娘子帮着解决危机。”
春桃叹气。
“我们柳家的小娘子啊,是个极其善良、不知世事的人。就那天在街上,一个乞丐抓着她的脚,另一个乞丐救了她,她就决定心许那人了。还一口一个‘公子’地叫。小时候一起做游戏,她就经常被门口的坏人骗走家主给的零花,长大了果然还一样。”
“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宁愿住在寒窑里吃苦受冻,也不愿意在家吃饱喝足的呢?”
巧安一时也找不出答案,于是两人陷入了沉默。
不一会儿她们都困了,两个小姑娘就这样并肩靠在一起睡着了。
为什么?
因为人渣不切实际的诱骗啊?
因为自己的心机跟人家那位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呀?
顾漪笙想起前世种种,心中愤恨非常。
马车“咕咕噜噜”地,稳稳在京城的人流中穿行。
东市,玉奴坊。
马车骤然停下,顾漪笙没有摇醒车上的众人,独自一人戴着幂篱和流云剑下了车。
玉奴坊地处京城东市最靠近城郊之处,是最隐蔽的场所,虽说绑人来作奴隶这样的违法交易不计其数,但今上慈悲为怀,不忍看到如此场面,对其更是严厉打击,是以这样的交易只得秘密进行。
“各位公子、家主、娘子、夫人们,瞧一瞧看一看啦,这里都是自西域各个清白人家收过来的新奴隶,本店可以为您担保,您买了她们/他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请尽情地挑选吧!”
一个蒙了整张脸的壮汉吆喝着。
周围来采买奴隶的人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顾漪笙顾不得别的,一双桃花目急切地寻找着那昆仑奴面具说的那个胸前有一道月牙形伤口的女孩子。
在哪里呢……
她可不想以一种极其诗化的方式死去……
她还没活够呢!
“下面这位,大家可要看好!她是被我们在西域某个宫殿门前捡到的,手上拿着一颗大珍珠,今年钦天监早有预测——得西方明珠者,兴!诸位~看着出价吧?”
顾漪笙定睛一看,那女孩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的,是腐烂的皮肉,一看就知道是被鞭子打的,顿时怒火中烧。
眼看着某位富豪就要买走她,她大喊一声:“我要定她了!你要多少钱都行!但要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那老板比出一个数字,旁边颇有些见识的人马上倒吸凉气,纷纷说道:“五万万两黄金!这可抵得上我朝二十余年所收的赋税总和了!这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出这么多钱?一个女奴怎么值这么多钱?”
那老板比比手势,傲慢道:“我看这位娘子虽然穿着不凡,但想必也没有这么多钱吧,我要的……这个数儿……您看,是不是要把您也抵上才够啊?”
顾漪笙的秋波冷烟眉一时倒竖,怒不可遏,上前道:“好啊,你不仅漫天要价,还欺侮妇女,今日若是不叫你涨点记性,明日怕是要祸害更多妇女!”
那老板倒也没在怕的,派出打手懒洋洋地说:“诶呀,倒是好久没有看到闹事儿的了,真新鲜。”
怎料多亏了傅止言的教导,加之顾漪笙天生血脉纯正,三下两下,剑锋一扫就倒下一片,那些被打趴下的打手忙忙置那老板于不顾地跑了,老板正想走,却被顾漪笙用剑一指,道:“把属于她们的东西都还给她们!”
老板即刻就怂了:“在……在城南外茅草屋。”
顾漪笙放下剑,那老板转头就跑,头都不敢回一下。
顾漪笙砍断所有奴隶的枷锁,他们无一不是感恩戴德,虽然看不到那位女英雄的面容,但却是牢牢记住了这柄流云剑的模样。
那胸前有着月牙形伤口的小女奴抓着顾漪笙的袖子,用不熟练的汉语道:“姐姐,我没有地方去,你是个好人,你收留我吧~”
顾漪笙点点头,随即转过头又问道:“你不去拿属于你的东西吗?”
小女奴从袖子里拿出一颗硕大的珍珠:“你是说这个嘛?他们从我这里拿走,但我又抢回来了。别想从我这里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
小女奴顿顿,又仰起头,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好骄傲的样子,顾漪笙觉得她很可爱,有些想揉揉她的头。
却听得那女奴说:“你要夸就夸,别、揉、我、脑、袋,会……会长不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