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一定等着先生。”
姚蕴收好小药瓶子,乖巧地跟着他一同下了马车。
“萧将军,李某在路上偶然救起一位落水的年轻娘子,还请萧将军看看是否是此人。”李端拱手朝他一礼,眼底已经溢满了阴鸷阴郁。
可惜对面的男人却是眉飞色舞,笑意愈浓,朗声道:“正是正是,多谢李侍郎相救之恩。”
姚蕴拉耷着小脸,双眸惨淡无神,不甘不愿地走到他的身后。她抬眸看了看枯黄黯淡的天边,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许当真是天意呀!
天色已晚,一行人还是在泰州界内的小客栈里留宿了一晚。
某一处厢房里。
姚蕴刚为他倒好了一杯热茶,乖巧地站在一侧,娇娇软软道:“六叔,我们当真是从船上翻下江里,你不知那江水是有多凶猛,我们几经苦难才死里逃生的。”
萧承毓取过茶碗,粗糙起茧的食指沿着茶碗边缘慢悠悠地晃转,片刻之后才抬眸望她,眼中满是试探与不信任:“哦,此话当真?”
她乖巧地点点头:“真的真的,若是有半句虚言,小女定然是会遭天打雷劈”
“好了,先下去梳洗一番。”萧承毓蓦地打断她的话,挥手让她下去。他明知她撒了谎,又怎会愿意让她随意立下如此毒誓。而且李端那厮竟然以身涉险都要救她出来,想来她的确是不一般。
姚蕴求之不得,转身之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正要麻利地退出屋子,却见一个侍卫匆匆叩门而入。
是一身黑衣打扮的侍卫。他见屋子里还有一个娘子,神色踌躇,有些犹豫是否要开口说话。
“萧二,无妨。”萧承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将军,东镇官驿里的部尸首都不翼而飞了。属下带领其它人在方圆五里内仔细搜寻过一番,可是一无所获。”
萧承毓目光一沉,沉声问道:“一具尸体都没有留下?”
“没有。”那位侍卫无奈地摇了摇头。
姚蕴一怔,温婉而笑道:“六叔,小女曾经亲眼见过那为首的蒙面男子的面容,小女或许有法子。”
他松了口气,怎么能忘了她的那一双精于描摹绘画的妙手呢?
不过半刻钟,一个中年男子的画像已经跃然于画纸上,当真是栩栩如生、眉目传神。
一旁的萧二震惊得瞠目结舌,只觉得画像中人甚是眼熟,似在何处见过。
翌日清晨,几人早早就启程回长安。原来此地已经是泰州地界,连日奔波了两日才回到长安城。
长安城,兴和坊,某一处华丽的宅院。
上座为一雍容华贵的明丽妇人,此时她单手轻捻佛珠,朱唇微启念念有词,眉眼阖合,似在专心致志地吟诵着什么佛家圣经。
下首站着一位威风凌凌的白衣郎君,虽然此时他戴着银质面具,看不清他的容貌,却能察觉到一双阴鸷锐眼直憷憷地盯着她。
“见过公主殿下。”虽然是在问安,可是语气中却毫无恭敬谦和之意,甚至还暗流翻涌。
“深夜闯入公主内宅,大胆妄为,就不怕本宫治你个死罪吗?”永安公主挑了挑眉,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声道。
“公主,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公主有了二心,在下也必须考虑,是否要砍掉公主这颗摇摇欲坠的大树了。”
李玉岚身形一颤,直凌凌地怒目相瞪,可惜红艳的丽唇却不敢再轻易出狂言。
“成大事者,不谋于众,必藏于心。还请公主铭记在心。”
面具之人徒然留下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轻轻一跃飞出了高厚金碧房檐,再无任何踪迹。
时光如白驹过隙,乌飞兔走,日月流萤。
镇国公府的大门前无甚特别,可是后门却格外热闹喧阗,门口两侧难得支棱起了两束迎风飘扬的大红绸缎,门框上还挂着大大的绯红喜字。
今日正是萧承毓纳妾的好日子。
因为是纳妾,仪式也不会过于隆重张扬。不知为何,姚蕴还特意亲自向老夫人请求一切从简,萧承毓也并无意见,老夫人也就应承下来了。
姚蕴换过一身碧青色的喜服从后门落了小红轿子,被喜婆搀扶着跨过了火盆,聆听了几句恭敬婆母、虔心侍夫、生儿育女的谆谆教诲,再被下人们直接送进了褚玉院里略微装饰过一番的偏房,就算是正式礼成了。
萧安笑吟吟地迎着新娘子进了屋,恭敬地守在屋子外头:“姚娘子安好,我是萧安。今日六爷去了金吾卫大营操练兵马,怕是会晚些才能回来。娘子您先歇着,有事情唤我就好。”
“多谢小郎君。”姚蕴有些意外,这门外的小厮竟然是称自己为“我”。
萧安起先还侧着头等着指示,可惜里头再也没了声响,他就百般无聊地坐在回廊下发呆了。
姚蕴听到门外再无动静,大咧咧地撩起了裙摆,两条小细腿轻轻一晃脱了喜鞋,大手一摆就斜躺在了柔软顺滑的锦被上。
床幔、窗帘和锦被都是浓浓烈烈的姹紫嫣红,头顶上方的床幔上还绣着两只恩爱缠绵的金丝刺绣戏水鸳鸯,亮晃得她双眸刺痛发寒。
明月朗朗,清风徐徐。
萧安蹲坐在回廊处打着瞌睡,小脑袋瓜一晃一摇的。他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迷迷糊糊睁开眼时,就瞧见眼前多了一位身穿漆黑色宽袖长袍的挺拔郎君。
“六、六爷,你回来了。我去唤姚娘子”萧安一个激灵回了精神,兴奋道。
萧承毓拍了拍他的肩膀,抬手示意他小声些,小声道:“姚娘子可有叫过吃食?”
萧安摇了摇头,如实道:“没、没有,姚娘子进了屋子后就再无其它动静了。要不我现在就去后厨”
高大郎君一手提了他起来:“无妨,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
萧安一怔,有些依依不舍不愿离开的模样,踌躇道:“可、可是六爷,我、我想”他还想等着六爷与姚娘子洞房花烛才离开呢!这可是老夫人特意交代给他的任务。
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已经被六爷提着领子像小鸡崽那般轻轻松松地拎出了院子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