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时候,登上那条与后世主流战舰体量相当的巨舟,朱塬忽然悟了。
自己是有系统的。
自己也有老爷爷。
这两个,都叫‘朱元璋’。
老朱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好到他开始感激的同时,也难免内疚自己的假冒,但,坦白也是不可能坦白的。
会死。
而且,不只是这条与后世至少十辆公交车首尾连接长度相当的大船,不只是赵续和左七带了两千精锐充当朱塬亲卫,就说前一天的一系列诏令。
人事方面。
比如从北伐军调出担任胶州卫指挥同知的毛骧,这位曾经的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可以说,还是之前护送了朱塬一路,才得此差事。
还有将作司少卿和淮,之前因为朱塬家修园子的事情,来商量过几次。
老朱问起胶州的人事安排,朱塬想起和淮头头是道地说起如何在水边修造房屋才更加坚固,以此类推,修海港应该也没问题,就推荐了对方。
和淮就从将作司少卿变成了一州知府。
虽然是平调,没有像毛骧那样从正四品到从三品提升一级,但以和淮的出身,滁州匠户,十多年前投军后凭借造作手艺和本身资历,才一步步熬到当下位置,因为只是勉强识字,缺少特别机遇的话,这辈子都很难再往上升。
这次平调,算是跨过一个大门槛。
做好了,继续提升,将来哪怕位列中书都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昨天拿到调令,和淮就一脸激动地再次跑来后湖,前言不搭后语地帮朱塬又参谋了一下该怎么修他的湖上宅邸,临走还强行给朱塬磕了个头,让小朱同学觉得自己又被夺了几天寿命。
还有刚刚设立的胶州。
按照规划,粮船从明州海运到了胶州,然后可以通过内陆运河转向济南,再进入黄河河道,输往汴梁。
因为是朱塬最近确定的海上粮道目的地,才得以由县置州。
还加了一个胶州卫。
当然,老朱也肯定看得出胶州湾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战略价值,才会同意。
总而言之,小朱同学负责许愿,‘系统’兼‘老爷爷’老朱同志负责实现,全程绿灯。
绿灯了还不够。
关于运粮的诏令,很明显,华高是一把手,朱塬只是‘协理’。
就是说,这趟海运差事,搞好了,朱塬肯定有功劳,搞砸了,黑锅是一把手的,一把手叫华高。
这袒护的实在是太明显。
朱塬也能明白老朱的苦心,这是他的第一趟差事,如果搞砸了,还完全背锅,将来他再想做什么,哪怕老朱可以独断专行,终究还是要考虑一下群臣的想法。
毕竟朝堂也是有规矩的,最忌赏罚不明,功过不分。
让华高当一把手,失败了,将来总会有个说法。
显然啊,老朱到底还是不看好海运,这不是猜测,莫名其妙对朱塬态度又是大变且更加谄媚的华高上了船就说了,搞不成,就搞不成了,别太忧心,安心养着,等几个月咱把粮运到镇江就行。
一副有甚么黑锅俺老华都扛下了的义薄云天架势。
这……
其实想想老朱得到那些信息,动辄漂没三成以上,朱塬到现在也不太信,近日却没拿到相关资料,但总之,老朱还是觉得河运更稳妥,哪怕慢些。
至于北方因为缺粮而产生的某些事,帝王总有取舍。
然而,朱塬脑海里却总萦绕前天下午见到的那一张张菜色面孔,总想起写意跪在地上满是担心他会把她家人赶回山东时说出的那句‘饿死了很多人’。
对老朱的感激和愧疚,对北方形势的不安,让朱塬在大船行驶稳定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没有躲到为他特意准备堪称豪华的舒适舱房内。
总计七层的船舱,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朱塬都走了一遍。
最后很想上桅杆上的瞭望台看看,被华高坚决拦住,以死相逼的模样,只能作罢。
结论是,自己好像没什么可做的。
这样一艘大船,朱塬能想到的,古人也都想到了,朱塬想不到的,古人也想到了。
你说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