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乾坤坊的门,空中又飘起毛毛细雨,说大又不至于将人淋湿,说小又让人切实的感受得到。
江漻拖着沉重的步伐,用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才走到家门前。
看门的小厮立马迎了上来:“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眼里迷惑不解,只见江漻脸颊肿起,嘴角带血,甚至就连衣衫都有些破裂,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江漻摆了摆手,阻止了小厮要来扶他的手,径直向门内走去。
频频有下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却又不敢开口过问。
江漻直接去了江家祠堂,一进去就跪在蒲团上,低着头,不言也不语。
等何雨烟着急忙慌的从后院赶到祠堂时,就看见江漻跪在蒲团上,耷拉着个脑袋。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打你,告诉娘。”何雨烟心疼的看着江漻肿了半边的脸,轻轻为他拍去身上的脚印尘土。
“娘,爹呢?”江漻看着眼前这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有些头疼,她要是知道以后自己过不了这么富贵的生活了,会不会当场被气死?
何雨烟一拍脑袋:“哦,对了,我都忘记了。外面那些人拿着什么字据来找你爹,你爹正在外面和他们说道呢。”
这么快?江漻心已经凉的不能再凉了,哭丧着脸:“那些人说什么了?”
“什么赌局,房屋什么的?娘也不懂这些,心里又紧着你,并没有多在前厅停留。儿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何雨烟觉得那群人来得莫名其妙的,不像是善茬。
江漻闻言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腿有些麻木,差点摔倒,好在何雨烟反应快,及时扶了一把。
“娘,这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房间里收拾东西,把值钱的全部拿上。这个家已经不是我们的了。”江漻捡重要的话跟何雨烟说了一遍。
那傒温又不会知道他们家里到底有哪些值钱的东西,只要不搬空,他也不会知道。
“不是我们的了?什么意思啊?儿啊,你杀人了,还是得罪什么惹不起的人了?”何雨烟满头懵,根本不知道江漻在说些什么。
江漻站在祠堂门口,眼睛看向不远处,现在可没时间跟她细说,外厅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透过厅堂传了进来。
“夫人,你就听少爷的,先去房里收拾东西。前面有老爷管着呢,再不济咱们好歹与将军府带点关系,那些人不看僧面总要看佛面的。”何雨烟身边的丫鬟柔声劝着。..
何雨烟这才安静了许多,他们可是背靠将军府的,没什么可怕的。
有小厮急匆匆的来到江漻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稳了好一会儿才说:“少……少爷,老爷让你去前厅,来了许多人,老爷脸色很难看。”
江漻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皮开肉绽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儿啊,你冷吗?娘去给你拿个衣服?”何雨烟看见江漻打了个抖,以为他是冷着了。
“娘,别忘了我跟你说的。”江漻跟着小厮离去,觉得他娘蠢的过头,搞不清重点,这个时候了居然还关心他冷不冷?
“晶芝啊,你说这是出了什么事啊?我这心里总是不安的很。”何雨烟看着江漻和小厮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皱,以至于眉头的粉都堆在了一起。
“奴婢也不知晓,总之还是按少爷说的办,先去收拾东西为好。”晶芝看了一眼天,这雨时停时下的,闹心的很,她一个下人,哪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何雨烟点了点头,心里暗自盘算,若真出了什么事,她去苏府找江茗就是了,就算是江茗现在失势了,但好歹也是苏府的主子,总能在苏将军面前说上几句话。
“爹……”江漻一踏进前厅的门,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气氛。一边是乾坤坊的掌柜和一群并不相识的护卫,一边是他爹和府中家丁。
两边站在大厅之上,互相对峙,说是对峙,但其实人家那边气定神闲,悠然自在的很,反观他们这边一个个满面怒容,恨不得抄起棍子就开干,气氛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你这逆子,你说说你都在外面干了什么?学什么不好,要去学别人赌博,你要学也学的精湛一些啊,现下好了,祖上的积业都被你败了个干净。”
江味山本来已经将心头的愤怒压了一半,但一听到江漻的声音,那怒火又蹭蹭往上冒,随手抢过下人手里的鸡毛掸子,就要往江漻身上打,但举至半空,又停了下来。
“你赌不过人家,看你这样子,打是不是也没打过别人?江漻,你要气死你老子,江家这一代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子孙?文不成武不就。”江味山手里的鸡毛掸子还是落了下去,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罢了。
“爹?”江漻有些不敢相信,这就完了?虽然说江家就他一个男丁,爹娘对他都算疼爱有加,但他爹也还是偶尔会对他实行棍棒教育的。
如今他惹了这么大的祸,竟然就这么轻飘飘的给放过了?
“江公子,既然你来了,我这就和你盘算盘算。”掌柜的在一旁看了许久,他觉得这江家一家都是奇葩,好像永远都分不清事情的重点是什么。
他真恨不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无奈尚有任务在身,不得不耐着性子留下来。
江漻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见掌柜的已经拿过旁边人手上的小薄账本,念了起来:“江家名下共有三处宅子,四家店铺,京郊外还有一块空地,名下暗藏的还有两家店铺。奴仆家当尚未清点,但想来也值不了几个钱。”
江味山一听这话,又想冒火,听听这话多么狂傲,什么叫值不了几个钱?
不过这群人在这么短时间就能摸清他们家的产业,就连未曾对外公开的那两家店铺都找了出来,手腕不比常人啊。
掌柜的见这父子两都沉着脸,并没有什么异议,就继续说道:“我们时幽主子和傒温公子良善,给江少爷一个晚上的收拾时间,这宅子里的东西只要不过分,你们可以搬些走。那江家祠堂等你们找到落脚处,再来搬也行。”
江味山也没话说,他方才也听了个大概,差不多可以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傒温也好,乾坤坊也罢,没有一个是他小小江家得罪得起的。而且人家已经做的仁至义尽,给时间收拾,还准许带些东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