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这几日一直稳居京城之人酒足饭饱后闲谈的第一名。
锦瑟来到风信茶楼,在等待尘香酿的间隙里,听的最多的就是众人对苏家一事的探讨。
大多是唏嘘不已,还有些指责苏冉做的太过分。
这时就会有其他知晓内情的人站出来反驳:“他们本来就意图不轨,早日分家反而成了好事。”
亦有人不屑的说:“你这话说的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
那人便稍稍仰起下巴:“苏府分家那日,我也是在苏府门口看了许久的热闹。亲眼看见苏家下人抬着木担盖着白布的人走出来。随意拉了个下人问出疑虑,那下人就愤怒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没等那人说完,就有人接过话茬:“当时我也在的,光是听了就让人生气。那老嬷嬷跟了苏家老夫人那么多年,竟背叛主子,也不知道找了什么魔,竟将事情黑白颠倒,真是为人所不齿。若不是后面苏家的掌事出来出来叱责,怕是可以探听出更多。”
“谁说不是呢,老嬷嬷的死和苏府分家的事发生在同一天。但凡有点脑子的,只需稍加揣摩,就可以猜个七七八八。这苏家二房一直居于苏将军之下,自己不成器,就生出坏心思。这狼子野心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存着的,细想之下着实让人害怕。”
那些原本还指责苏冉处事狠绝的人,听到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完全不似作假,竟也统统转了风向,全然忘记了自己方才那副大义凛然的嘴脸。
竟还有人说:“这苏家四小姐当真是个心地顶顶善良的,换了是我,对于此等暗藏祸心之人必然是会让他们净身出户,那还会给他们那样大的一所住宅?对于叛主的恶奴,没好好折磨丢去乱坟堆或者直接埋于后院之内就已经是好的了,更别说还将尸身好好的送回去,且给了不少银两抚慰。”
有人略带鄙夷的说:“方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刚刚你说这苏四小姐越俎代庖,蛇蝎心肠。”
听到有人这样毫无情面的说他,那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干笑了两声,打着哈哈:“那不是未知全貌,胡乱掰扯的嘛,做不得数。不过这苏四小姐是个软硬兼施,恩威并重的主,此事过后,倒让人不敢小瞧了她。”
众人也没有逮到这个话头不放,其中一个粗糙汉子,思虑片刻,对着众人说:“这苏四小姐变化实在太大了些,好像就是从先前摔下墙头之后就不一样了。赶明儿,我让我家那个笨头呆脑的女儿也去摔上一摔,说不定走个运,也能如苏四小姐一般,变得聪慧起来。”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满堂哄笑,有人调侃:“你还确实该去试一试,说不定这方法真的可行呢。到时候可别忘了告诉我们,好让我们也去试试。不过你那女儿便是真的变聪慧了,那容貌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你可无法找个称心如意的女婿。”
那粗糙汉子涨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
锦瑟一直安静的在旁边听着,只当看戏,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整个事情的始末,她可是清楚得很。
吴嬷嬷跳水这事现下京城上下已然人尽皆知。这本就是小姐有意纵容府中下人,任由他们随意去说。等到时机差不多了,才让人出面制止。
吴嬷嬷那个好儿子早就嫌丢人,举家搬离了京城,如今吴嬷嬷伙同二房的人,叛主求荣的罪名坐的实实的。
那些人又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锦瑟竖起耳朵去听:“说起来,那苏四小姐手佩指环,心仪之人莫不是那无沧国的九皇子?”
有人接话:“我估摸着十有**是这样的没错,那日静安寺里无沧九皇子背着苏四小姐走了好长一段路,又当着众人的面护着她,若说他二人不是心意相通,大概是没人会信的。”
亦有人反驳:“我听说的可不是你讲的这样,明明是因为苏四小姐腿上有伤,又受了寒,无沧九皇子才背着她。至始至终苏四小姐可都没有承认过无沧九皇子是她心仪之人。”
“咱们南晋民风开放,女子虽不能在朝为官,却可外出经商务工。但也绝没有开放到尚未互通心意的两人,就可以当众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这传出去,男子倒没什么,可女子一个不好会落个不懂自重,名誉尽毁,这以后谁还敢娶?而且尚未有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与人私定终身,实在是不懂妇德,罔顾廉耻。”
“对于女子来说,闺阁名声最为重要。我要是苏四小姐,被人这样说,怕是都无颜出门,恨不得一死,以全名声。”
锦瑟听到这般侮辱抹黑自家小姐的话,下意识的就要上前开口反驳,却被人抢了先。
“你们这些人知晓事情的全貌吗?就敢在这大放厥词,都说了苏四小姐腿受了伤,行动不便,才会让九皇子背着。若不让人背着,那上千阶梯她如何下得来?再说了,除此之外,你们可亲眼见过他二人还有其他什么逾矩的行为?”
一个年轻的男子本来坐在角落,并未有人注意,但他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下意识的就将目光投向了他。
却见此人不过身着粗布麻衣,桌上放着一把剑,点的吃食也是简陋,是风信茶楼最便宜的那种。
大家都只当他是空有侠义之心的寻常人罢了。
立即有人面带鄙夷,不满的回击:“别说的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就算是腿脚受伤,不便行动,那她身为将军府嫡女,身边多的是婢女伺候,众人搀扶,或是雇顶轿子抬着,不都可行?何至于要趴在一个男子的身后,叫人背着下去?再说未婚女子手佩指环,未过明面,本就是不知廉耻的表现,还怕别人说了?”
这男子这话说的尖酸刻薄,在他看来,贵门小姐本就比他们这些人活的高贵容易得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个眼色,就多的是人为她们鞍前马后。
凭什么呢?不过是投了个好胎罢了,这样想着,他越发心里愤懑,如今看着贵人家中丑事百出,他自然是暗自欢喜的。
不止他,怕是这大堂之中许多人都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看见旁人倒霉,他们就莫名的欢喜。
只是这样卑劣肮脏的想法,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罢了。
那年轻男子冷冷瞧了他一眼,讥诮意味十足:“你这人心思就没对,与你多说无益。听闻多舌胡言之人,死后是会下十八层地狱,受拔舌之刑的。你只管随意胡说,不过这话要是传到了无沧九皇子亦或是苏大将军耳边,你这下半辈子或许不会太轻松。那两位可都是极其护短的主,若是知晓有人在背后这样诋毁苏四小姐,只怕是……”
他这话并未说完,但众人都知晓他的意思。对于搬弄是非的普通人来说,权贵们捏死他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一时之间,安静异常,竟也无人敢去反驳他。
方才那些大声抨击的人,此时就如霜打的茄子,低头垂脑,屏声息气,将自己放的低低的,生怕有人将他们认出来,去告上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