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轻轻掰过白及的肩膀，好让她正对着自己，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白及，我长你几岁，凡事也都比你看得长远通透些。那陌生男子突然出现，又莫名说了那些话，这绝对不简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小姐犯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此事告知夫人。再者，夫人和老爷若是知道了，绝不会轻饶了你。白及，我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妹妹，不愿你以身犯险。”

白及愣了半刻，好似有什么莫名的感觉从心头划过，以至于让她的眼角都有些泛酸。

这种感觉让人很讨厌。

白及拍掉肩膀上的手，转过身去，声音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让人觉得并不真切：“切，白芍，我将你唤作姐姐，完全是顾及到你年长于我的原因。我可不是你妹妹，别自作多情了。”

白芍显露出几分受伤的神色，语气依旧温和：“我既然长于你，就该照顾你。白及，你要听话，切勿做傻事。”

白及道：“我可不觉得这是傻事。成，我就跟着享荣华富贵。败，最多一条命罢了。”

若苏沐蕊日后当真嫁了个不如意的夫君，而男人又都惯爱喜新厌旧，以苏沐蕊的手段和心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失宠。

本就是因为利益捆绑才在一起的两个人，之间毫无情谊温情可言，就像是浸湿透水的纸张，稍加触碰，就立马四分五裂。

再温善的人，若是长期处于压抑不悦的困境之中，也是会慢慢露出爪牙的，毕竟人的本性都是深藏在骨子里的。

做主子的过的不够顺心如意，那岀泄口只能在身边的人，而下人则会是第一个遭殃的。她断不会让自己跟木蓝和木香一样，落得个被主子凌虐致死的下场。

白芍觉得自己的好脾气已经用尽，忍不住小声呵斥：“白及，你是不是疯了。一条命罢了？你怎能将自己看得那般轻贱？”..

白及亦是不屑的回道：“白芍，你先我几年入府，陪伴小姐的时间最长，遇事也比我处理的周到。可你知道自己为何不如我得小姐喜爱吗？你太过于循规蹈矩了，凡事都谨小慎微，这样是成不了事的。”

“白芍，不是我想把自己看得轻贱，而是我们打娘胎里起，就注定了的。就像现在，分明委屈愤怒的要死，却还得强行压着声音，不敢让旁人听见分毫。”

白及这话说的没错，白芍并没有急着反驳。

白及叹了口气，说不清楚是羡慕还是旁的什么情绪：“白芍，你还记得自己的本名吧。可我却不记得了，或者说，我不敢记得。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家中独女，是为了分担家中重任，自愿入府为婢的。你还有个自小相识的远房哥哥一直在等你，你只需再熬个几年，待到年满就可出府嫁给他。”

“而我不一样，从记事起家中所有脏活累活都是我干，不时挨打受骂。酗酒无度的父亲，唯利是图的母亲，还有多半要靠我微薄的月钱养活的弟弟妹妹。外面也没有人在等我，白芍，我看不到未来，也没有希望。”

这是白及第一次提起她的过去，白芍没有鄙夷，没有不屑，有的只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心疼。

白芍伸手白及抱在怀里，像小时侯她娘哄她睡觉时一样轻拍着白及的后背，语气温柔至极：“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就把自己当做希望，白及，我一直渴望有个妹妹，事实上，我也早就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再熬一熬，熬到年满出府，一切都会好的。”

白及听闻，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又拼命的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连放肆哭泣都做不到，真的会有希望可言吗？

..

“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公子是在拿我逗趣？”苏沐蕊的怒火已经压不住了，脸色一度黑沉到了最低，看着对面的男子，眼里满是愤怒。

她严重怀疑自己是被眼前这人给耍了。

方者却不急不忙的，在苏沐蕊恨不得吃了他的眼神之下，淡定的拿起桌上的茶杯，后又觉得自己戴着斗笠不太方便，就将杯子放了回去。

好似没有看见苏沐蕊的愤怒，方者慢悠悠的说道：“苏五小姐先不要这么激动，你听我给你好好分析一下。”

苏沐蕊看着方者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恨不得爆粗口，而实际上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分析你个大头鬼，死骗子，你自己慢慢玩去吧，神经病。”

方者猛地咳了几声，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看似甜美可爱的女子会说出这样失礼的话。

他有什么错？他也是照吩咐办事嘛。

“苏五小姐请稍等一下，在下话还没说完呢。虽说我这方法听上去有些离谱，但却是真实可行的。你不妨再多听两句？”方者连忙起身对着苏沐蕊行礼致歉。

白及见势也帮着劝说：“来都来了，小姐不妨再听听他有何话要说。”

苏沐蕊想了想，脸上依旧满是不耐，扬高了下巴：“你说。”

方者复又重新坐了回去，依旧不疾不徐：“凭苏五小姐现在的身份地位，断然是无法直接接触到靖王殿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通过他人，让靖王殿下注意到你的存在。”

苏沐蕊嘲讽道：“我还当你有多大的能耐，你所谓的办法，就是要本小姐去谄媚讨好安王？我看你脑子怕不是被驴踢了，告诉你，本小姐不干。”

“小姐，注意言行。”白芍见苏沐蕊一再话出惊人，忍不住提醒。

苏沐蕊瞪了白芍一眼，不悦之情尽显于态，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男子就是脑子有包，偏偏她之前还相信，简直就是让人当猴耍。

方者也不恼，这也不能怪苏沐蕊是这样的反应，他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比她的反应还大。

方者也不再拐弯抹角，将苏冉交代他说的都说了出来。

“这件事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对苏五小姐都不算是坏事。按我家主子说的做，你有很大几率可以嫁给安王为妃，如此一来，身份地位自然得到大幅度提高。以后也绝没人敢小瞧了你。”

“又或者你可以与安王周旋，暗中观察他的行为举动，若他有什么旁的心思，你大可告知于靖王，想来靖王定会对你刮目相看，将你引为知己。”

苏沐蕊听完这些话，态度也和缓了不少。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方者那话的可行度。

方者又道：“苏五小姐的父亲可不是那么好说话，想来应该在为你挑选夫家了吧。啧啧啧，也不知道会给你挑选个什么样的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