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吹了吹文纸字迹上的残留浓墨,李诺澹然一笑,对南宫胖子招了招手:“胖子烁,过来……你应该感到十分荣幸,能第一个拜读……哦,补充一句,是跪着拜读我这首赠予恩师的饯行诗,你也算是能够青史留名了!”
“狂妄!”
“嚣张!”
“哼,不知天高地厚!”
十息成诗,这实属天方夜谭!哪怕是三百年前的大文豪许敬山也做不到。
场上众人皆以为这个李子安得了失心疯,臆想症。
“南宫快去啊,这么好的打脸机会可就落在你手里了,你可要把握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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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赶紧的,别墨迹!”
学子们急急催促。
许云城最为兴奋,他已经忍不住口绽连珠妙语,好好数落李子安一番,报仇雪恨。
唯有补位状元章见慎,心中惆怅一叹。
他对于前几年“绝代双安”的恐怖统治力可是深有感触。后来华安回乡守孝,文心蒙尘,退出了竞争的舞台,李子安便是一骑绝尘,他们只能望其项背。
这才一年多呢,这些人怎么就忘了呢?
弃文从武?
呵呵。
人家哪怕弃文从武,也能吊打他们所有人!
他便知道,这一次,李子安又要一鸣惊人了。而他们这些国子监学子,都要成为李子安的背景板、垫脚石。
南宫小胖阔步走进饯别亭,拿起石几上的宣纸。
当那龙飞凤舞的草书落在他眼中时,嘴角间原本凝聚了一半的嘲讽笑容嘠然凝固,顷刻间又化作浓浓的惊恐。
咕哝。
他吞了吞口水,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
扑通——
他膝盖一软,忍不住跪了……
“喂,子烁,你发什么失心疯,你还真跪啊?”
“死胖子,你看到什么了,赶紧念啊!”
“南宫子烁你果然是虚胖,中看不中用啊。念首诗而已,怎么把你吓成这样?真是有失体统,有辱斯文!”
场上众学子见状,自是猴急难耐,恨不得立刻冲进饯别亭一观究竟。
“你未入儒道五品辨言境】,所以,自己吹过的逼必须要完成哦。否则文心蒙尘,这辈子可就完了。”李诺拍了拍南宫小胖那厚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育道,“赶紧念吧,大伙儿以及几位师长们都还等着呢……”
胖子神情呆滞,浑身发颤,吞了吞口水,哆哆嗦嗦地念道:“千
、千里……黄云……白日熏。”
寥寥七字,便将天空萧瑟之景描绘出来。众人也是忍不住抬头望向与湖光共色的茫茫天际处。
“北风吹雁……雪纷纷。”
胖子忍着颤意继续念。
正值深秋,寒风凛冽,大雁南飞,虽未落雪,但诗词讲的是意境,而且不经让人联想到了北境殇阳关。
简玉衍此次北行就是去殇阳关赴任。胡天八月即飞雪,便是对北境环境最真实的写照。
此句为动景,与上句一静一动,共同描绘出了万物萧条,寒风萧瑟之意。
而几个简简单单的词……黄云、北风、大雁、落雪……便令人眼前一亮。
只是,这期间的萧索落寞之意极浓,又让人忍不住唏嘘嗟叹。
众人或摇头,或叹息,心情也随之沉闷下去。
尤其是简玉衍,最能感受此情此景的真谛。
堂堂四品境】大儒,却要北去镇守殇阳关……而此番前去,只怕此生便不再重返长安了。
今朝一别,亲友不再相见。这种别离愁滋,真的太令人伤感惆怅了。
当然,若只是如此,与许云城所作也只是不相伯仲,胖子根本没有下跪认输的必要。
所以众人浑身一个激灵,隐隐有些期待接下来的两句。
尤其是王阳明。
他对那首“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可是深有感触。
这个李子安,写秋绝对不是悲寂寥,是胜过春朝!
反转!
下阕必然反转!
果然,下阕诗文笔锋勐然一转。
一股壮志豪迈之气如璀璨大日喷薄而发,瞬间将秋冬萧索凄凉之意驱散殆尽!
“莫愁前路无知己,”
……
“天下谁人不识君!”
……
窒息!
浓浓的窒息感扑鼻而来!
脑袋里似有冬雷炸响!
众人满目皆惊,头皮发麻。
全场鸦雀无声,彷佛看到了什么令人惊悚的场景,三千汗毛炸。
更有人双手握拳,面红耳赤,激奋不已,他们想要竭斯里底嘶吼一声,发泄自己的情绪,但仅存的理智又让他们硬生生克制住了。
这是直接震撼到了心灵深处!
他们也终于知道胖子为何会下跪了。
这一刻,他们也感觉自己膝盖发软。
这已不是佳作了,这是旷世神作!
面对百年难得一见的神作,下跪并不可耻!
“哈哈哈哈,妙!大妙!”
千里黄云白日熏,
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简玉衍一把抓过诗纸,反复吟诵,喜极狂笑,笑中带泪。
是呢!
我简玉衍心里装得可不只一个小小的长安城,我心里装得是整个天下黎民!
既有妖蛮作乱,那我简玉衍自是义无反顾前去镇压!
我简玉衍不论去哪,都将光芒四射!
天下虽大。
但不论何地,都该留下我简玉衍的名号!
简玉衍顿悟,伸手指天,酣畅大笑:“哈哈哈,吾乃麓山学院简玉衍是也!”
这一刻,简玉衍豪气万丈,文气疯狂涌动,直冲天际。
轰隆隆。
突然间。
天空中浮现出一个十丈虚影。
仔细一看,竟是简玉衍的模样!
如此天地异象,自是令城外商道上所有人都纷纷驻步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