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陈风所料，陈济安黑眼圈都熬出来。知道远在外地的孙子处于险境中，但凡不是石头都会很难安然入睡。

陈风早有预料，把已熬好的灵液倒了两杯，分别递给陈济安和崔恬恬。经过前些天的实验，他已经弄明白普通人该喝稀释到何等程度的灵液。

他们没时间闲聊。陈风等两人喝完灵液，挎着褪色的电脑包钻进了汽车后排座位。

电脑包里装的是已缩到棒球大小的平逢蜂巢。

崔恬恬虽有驾驶证，但显然驾驶技巧不行。汽车发动，就如兔子般蹿了出去。陈风和陈济安一时不防，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到前排座位上。

“你们这儿什么破路啊，真是影响我发挥车技。”崔恬恬气恼地用力地拍了下方向盘。

“妮儿，这儿的路坑坑洼洼，司机都开得很慢。”陈济安含笑着轻声提醒。

其实，他的言外之意是“你连司机都不是，别吹嘘炫耀什么车技了，还是老老实实开车吧”。

作为工作多年销售的崔恬恬自然听出来了。但在陈风面前，怎么能显得自己没本事呢？

“大爷，那些司机怎么能和我比呢？”崔恬恬刚说完，汽车又蹿了出去。

两人又一头撞到前排座位上。

等稍微平稳了，陈风感慨：“我就是喜欢恬恬这急脾气，一蹿一蹿的，这一路开到省会，我俩都练成铁头功了。我最讨厌那些很优雅很文静的女孩儿，她们的车太安全了，适应不了，不够刺激，也学不到什么……”

崔恬恬听出这是反话，脸红扑扑的，不由自主翘起了兰花指，转动方向盘的力道也小了许多。

但这毕竟是满是坑的水泥路。汽车在蜿蜒小路上微微颠簸着往前疾驰。

陈济安满面愁容，衰老的脸皱得像是松树皮。

这段时间一直在随紫鸢学习养生之术，其中最重要的是不要轻易动情。

俗话说：喜伤心、怒伤肝、忧伤肺、恐伤肾、思伤脾。

有读书人作诗说：原本已修道到心如木石，但听到一生挚友去世，悲伤得挤出了一滴眼泪。

李贺常年心情抑郁，最终早亡。可见动情太甚会有伤寿命。这都是年轻人，更何况已八十多岁的二爷。

只能用聊天来分散他的精力。

陈风在心里一番措辞后，严肃地说：“二爷，在去之前，咱们先做一下功课，就是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方便到时随机应变。”

陈济安从悲伤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声音沙哑着回答：“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我那个弟弟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去参加饿肚子训练营？”

“他叫陈雪龙。参加的那个训练营好像叫……”陈济安双手颤抖着取出手机，打开微信查看了好一会儿，“哦，叫飞升辟谷训练营。”

崔恬恬不禁笑了起来，“辟谷？我听说过，是十天半月不吃饭，每天吸收日月精华。呵，十天半月不吃饭，可不就飞升了？没毛病。”

“还有这玩意儿？唉，这些年忙着工作，又回来种地，和社会脱轨了。”陈风感叹：“不过，按理说，雪龙这些学生应该比我思想先进啊，怎么会信这玩意儿？”

陈济安老脸都羞红了，气不打一处来，“现在的网站上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一个学生没什么辨别力，小小年纪就痴迷修仙，张嘴是开发第三只眼，闭嘴就是御剑飞行。满嘴的胡说，整天和放屁一样……”

喋喋不休地骂，但蕴含着满满的关心。

陈风摆手示意他别再骂了，“二爷，抱怨没有用，咱们还是谈正事。我刚才搜索了一下，这个训练营出事不是第一次了，骂他们的帖子很多，但并没有妨碍他们赚钱。我感觉……”

“我感觉这个训练营没那么简单，老板的能力一定很大。”崔恬恬抢先说。

陈风知道这是她在展示自己的能力，以鼓励的语气问：“然后呢？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以前在省会找了一年工作，虽然屁都没找到，但知道了很多行业的内情。辟谷这行都是包装出一个大师，旗下有几个训练营。和健身房的很多教练差不多，培训几天就上岗。鱼龙混杂。”

“你们说的屁股就是饿肚子？”陈济安困惑不解地问。

崔恬恬噗嗤笑了，“大爷，你真幽默。不是屁股，是辟、谷。说是五谷杂粮都有毒性，只吸收自然间的气，让身体健康。其实，这个是有科学根据的，饿肚子会让弱的细胞被吞噬……”

陈风满意地点头：看来她是下过功夫的。

“这个饿肚子还成大师了？想当年，我三天饿九顿，不知不觉忍过了几年。以我的能力是不是也能去当个大师什么的？”陈济安笑着调侃。

陈风见他笑了，心里轻松不少，“我刚查了一下，他们的训练营不规范。我们有权提出索赔。二爷，您和雪龙是什么态度？”

陈济安无奈地叹气，“雪龙说被骗钱不要紧，被骗得生病住院也不要紧，要紧的是被欺骗了感情。”

“这里头还有感情的事儿？”陈风和崔恬恬异口同声地问。

看来八卦之魂人皆有之啊。

“他说是修仙的一腔热情遭到了羞辱，还说为了广大修仙爱好者们的修仙之路，决定曝光这个训练营。这个小崽子根本就不懂社会。早知道昨晚就不给他那一万了。他就是个傻逼……”陈济安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又开始骂。

陈风暗想：看来这个叫雪龙的人还挺有趣。另外，修仙爱好者们？希望他们人数非常多。这样一来祝余花的销售渠道就又多了一条。

“不傻逼那能叫年轻人？谁都是从傻逼年代过来的。”他生怕陈济安被气着，也是给对方台阶下。

从这几次相处来看，陈济安是个以儿孙成就为荣的人。现在话赶话，不得不骂自己的孙子一番，想必心里很不是滋味。

陈济安很熟练地就坡下驴，“谁说不是呢？想当年，我也干过很多傻得冒泡的事儿……”

老年人说起往事，就像是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当年的糗事也变得有趣，偶尔也会吹吹牛。

车里不时爆发出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