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臼前方,大院正前,则站着一个大胡子,身穿青色绸缎制成的练功服,肌肉将衣服撑得鼓鼓囊囊,正背着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陆续而至的杂役弟子。
陈洛等人一进入就感到一股严肃的气氛,不由自主地皆安静下来,垂手低头。
大胡子武管事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动辄打骂杂役弟子。
不过蹊跷的是,在原身记忆里,自己却没有被打骂过的经历。另者,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洛总感觉武管事对自己格外关注。
此时,天色微明,不一会儿,练功院内便不再有杂役弟子涌入,各自安静站在自己的药臼前,等着训话。
武管事踱步,穿过排成六列的众人间留出的间隙,从前到后,清点着人数,临近陈洛站立的位置,武管事明显顿足了刹那。
陈洛身子一紧,原身的记忆并不能确切告诉陈洛武管事对他特别关注的原因。
小半柱香的时间,武管事清点完毕,捋了捋胡子,满意点头,没有人敢在他当值的日子缺席。
走回院前,武管事伸了伸手,一旁伺候的小厮手中就机灵得递给一根拇指粗的木质教棍。
武管事掂了掂木棍,清了清嗓子,就板着脸道。
“长老团有令,明日裁撤一批不合格的弟子,我与岳山负责裁审。”
此言一出,就如同向热油锅里加入一滴冷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往日武管事的积威一下失了效,本来垂手低头的众弟子一片哗然,纵使武管事多次大吼“肃静”也不能够。
因为裁撤弟子可不是小事。
这里的百余人为了拜入益春坊,那个不是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不说倾家荡产,也是元气大伤。
可谓是家家负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承载了一个家族的希望。
大元徭役频繁,赋税沉重,小民不堪重负,饿死者不知凡几,但只要拜入益春堂,这谷城的三大势力之一,就全然不同。赋税大减,徭役也不再会摊派到自家头上,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不用说还有学习上乘武功与医术的机会。
高来高去的非凡是此世与前世古代最大的不同。
如此利好,再加上每人家族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自然。武管事再大的积威也都不管用了。
众人叫嚷不平。
“怎么能这样,为了拜入益春坊,我家可是将两个姐姐都卖进了怡红院。”
“是啊,是啊,我家可是将祖传的田地都卖了,再者,以往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是不是因为与黑虎堂交战的原因,门派养我们花不了多少钱粮才对。”
“天杀的黑虎堂!”
……
有人愁眉苦脸,有人愤恨不已,转眼间,练功院就闹哄哄一片。
人群中,陈洛虽然没有叫嚷,但同样担忧。
离家四年,陈洛仍然记得不过三十来岁就苍老得不成样子的父母的殷切期盼。
每每想到父母的银发与脸上的皱纹,他就感到一阵的难过。
虽是前身的记忆,陈洛感同身受。
再者即使抛开此世父母家人不谈,离开益春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回村种地?
可一家六口,兄弟三人,哪有多余的田地,更何况种地就能活吗?
不谈赋税徭役,陈洛原身的记忆中,人生的第一顿饱饭就是成为益春堂杂役弟子的当天。
抿着嘴站立着,陈洛不由自主攥紧的手心里全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