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律歌回来的时候，看到了堪称奇迹的一幕。

天空中有无数发着光的羽毛，像雪一样纷纷落下。

光羽落在刚从海里爬上来的污染物身上，而这些狂乱怪异的怪物，居然头一歪，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唐红音流着泪，杀死了它们，杀死了所有污染物，包括她已经失去人类身份的血亲。

以一己之力。

但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伟力……不是没有代价的。

“看来，我错过了不少事啊。”

他抬头，看到了此刻正站在半空中，像天使一样张开着一对光翼的唐红音。

无数光羽从她背后的光翼上飘落，落在那些污染物的身上，驱逐了那些被污染的痕迹。

而每落下一片光羽，唐红音背后的光翼就会黯淡一分。

“老板，对不起，我居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只羊……给你们带来了好多麻烦……”唐红音也看到了言律歌，却低下头，内疚地说道，“对不起，我怎么这么傻……”

“没关系。”言律歌微笑着说道，“你太在乎自己的外貌了。所以呢，你的大脑会自动屏蔽所有对于你样貌的描述，包括照片、镜子里的影像、别人的评价等等。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不是你的错，真的。”

海风吹过，轻轻吹过唐红音的脸庞。

那是一个伛偻着身子，五官扭曲，没有毛发，浑身癞疤，肢体残缺的女孩。

这是唐红音真实的样子。

七岁时一场大火，烧掉了她的一切，让她的父母葬身火海。

她也变成了一个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鼻子、终日咧着嘴巴、别人站在她眼前她都看不清的丑八怪，双手加起来只有五根手指十一个指节，无法灵活活动，也拿不起重的东西。

她不敢出门，也不敢见人。

她尝试过从事一些通过网络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比如说游戏代练，比如说开网店，比如说写网络小说，但是……对她来说都太难了。

黑石研究所在海城招募站点维护员的时候，曾经通过一定渠道发布过招聘信息，然后再通过收到的简历，慢慢筛选人员。

因为听说这份工作只是打扫空房子，不需要和任何人接触，她就试着投了简历。

简历上要贴照片，别人贴最近六个月的照片，她只敢贴自己七岁以前的。

但谁都没想到，这份工作会奇迹般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随后她收到了一个地址和一串钥匙，通过快递寄来的。

首次工作之前，她整整三日未能入眠。但最后，她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蒙着头脸，走出家门。

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走出家门。

每周去整理打扫一下房间，两室一厅的空房子，明明是很简单的工作，别人花两个小时，她却需要花一整夜。

每一个角落她都会认认真真地擦拭干净，每一个物件她都会认认真真地检查一下是否损坏，每一份备用食物、药品她都会认认真真地清点、更换一遍。

为了那个素未蒙面却给了她一份生活希望的老板，也为了将来某个可能会在这里入住的人。

唐红音抬起头，轻声问出了一个困惑了很久的问题：“老板，如果你看到的是这样的我，还会愿意帮我吗？”

“会的。”言律歌微笑着，他踏空而行，来到唐红音的身边，轻轻摸了摸女孩的头，她的头皮上没有头发，布满了烧伤后无法消退的癞疤，但是却很温暖，“可爱的小绵羊。”

唐红音闭上眼睛，露出浅浅的笑容。

“遇到你们，真好。”她说。

她的身体开始结晶，随后崩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