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华笑了一下:“行,这也是小事儿,我原谅你了。”
“接着继续说吧,你既然无可奈何,接受了命运,决定不离婚改嫁,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还抱怨我出手太重?”
段亚楠接下来的话,总算是把事情给解释清楚了。
她脸颊微红,小声说道:“但是,你把我丈夫龚建设给废了啊!他现在不是男人,不能人道,更不用说以后生孩子了。”
“你说我这日子往后怎么过?”
“你要是出手再厉害,把他打死,我也就能改嫁了;你要是出手再轻一点,不把他废了,我跟他没感情,也能凑合过日子生孩子。”
“现在没感情,没生活,将来还没孩子——你让我凑合一个完整的家庭都没办法凑合啊。”
“你说我为难不为难?”
马华很奇怪地看着她:“我打臭不要脸的流氓,我可是没错;你丈夫龚建设当流氓,活该付出代价,这一点也是应该的。”
“你也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初中老师,这道理你能明白吧?”
“我明白倒是明白——”
段亚楠没说完,马华直接一挥手:“你明白,就别朝着我抱怨什么下手重了、下手轻了,我不欠你这个抱怨。”
“你作为新时代的女青年,既然没办法凑合,那就想办法离婚。”
“跟我嘀嘀咕咕有什么用?我能帮你离婚?”
段亚楠顿时一脸为难:“可我婆家和娘家……都这么厉害,我怎么可能说服他们?”
“我没办法离婚。”
马华听着都新鲜:“你爸妈不心疼你?你丈夫又是流氓,又不是男人,还不让你离婚。”
段亚楠一脸委屈,细眉大眼,尤其是一低头,恰如“怀春少女含羞走”的模样,更像是古代仕女画了。
“我爸妈,叫我三从四德啊。”
“我跟我妈说这日子往后没办法过,又没感情又没孩子,婚姻已经名存实亡;我妈说,婚姻最重要的就是名分,不是实际,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了。”
“我婆婆昨天还骂我,说我怎么这么骚,这么欠人捅啊,没有男人睡觉就不过日子了。”
段亚楠说着说着,伤心起来,不由地抹泪。
“我都不喜欢他了,他人品又坏,往后也没孩子……我凭什么不能改嫁离婚啊……”
马华掏出手绢,递给她擦擦眼泪。
“段老师,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还是初中老师,教导了很多学生。”
“按道理来说,你说话做事应该比大部分人更有章法,不是吗?”
“怎么到现在,居然屈从于‘三从四德’这种腐朽可笑的观念?”
“我没办法。”段亚楠问道。
“你怎么没办法?找妇联帮忙,找工作单位帮忙,找街道办帮忙;实在不行,找学习小组帮忙,举报你娘家、婆家是封建余孽。”
马华一连串说了好几个办法。
这个年代,搞封建思想的还敢冒头,收拾起来真是太简单了。
只需要段亚楠鼓起勇气,调转矛头,她娘家、婆家立刻都得全完蛋。
“我不敢……”段亚楠张了张嘴,低着头小声说道。
马华抱着手臂,靠在一棵树上看着段亚楠,冷笑起来:“段老师,你可太有意思了。”
“你不敢?”
“你不敢对婆家、娘家说什么,却敢对我瞎嚷嚷?却敢一个人溜出来,看不允许看的书?”
段亚楠顿时吓了一跳,脸色煞白:“你……你看见了?”
马华点点头。
段亚楠顿时浑身一抖,小声哀求:“你别打我的报告!你千万别打我的报告!要是被别人知道,我就全完了!”
马华其实也不知道她看的什么书,但是见她这模样,也是再一次佐证她的确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而且马华之前遇见她在图书馆附近,也是因为看这种书。
不过,看着她这模样,脸煞白,大眼睛睁大,挂着泪珠的模样。
美丽、可怜、娇弱、胆怯。
难怪她会屈从于“三从四德”……真就是宛若古代女子般,带着可怜与可惜的美。
同时也佐证了,她胆子的确不大,勇气的确没有多少。
马华一时间有些沉吟起来——话说到这里,应该怎么办呢?
算了,马华也就是听听她烦恼而已,又不是来威胁她的。
无冤无仇,没必要吓唬这么一个胆小如兔子的女人。
段亚楠的家事听一听就好,之前给建议,就已经是仁至义尽,她要是没勇气反抗,马华也不可能追着给她喂饭当保姆。
见过两三面的人而已,虽然别有一般风情的美丽,马华也不会胡乱掺和。
因此,在段亚楠的惊恐目光中,马华笑了笑。
“好了,段老师,你也不用想这么多。”
“我如果是打报告的人,还会接纳帮助秋叶吗?你看什么书,都跟我没关系,我也懒得多管,但是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欺软怕硬。”
“对我嘀嘀咕咕,没有用,只会显得你自己软弱;勇敢反抗自己遭遇的不公,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你明白了吗,段老师?”
段亚楠看着马华,小心翼翼:“你真的……不打我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