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护卫皆将手按在刀柄上,退步护住了囚车和陈金裘本人。
脚步声来自一个个面容朴质的农户百姓,他们一个个围拢过来,目光皆落在囚车中。
江子墨戴着镣铐,无言地环视四周数之不尽的百姓。
“江老大人,我等来此为大人送行!”
人群中一声嘹亮的呐喊声响起,一众百姓铺天盖地的跟着高喊。
百姓们手里拿着各种物事,鸡蛋、粮食、面饼、棉被、靴子、绸缎等等,这些东西都交给了随行的护卫和仆役。
可太多了,才片刻功夫就装了两大车,连马看上去都有些驼背。
“诸位乡亲的好意,江某人心领了。”镣铐叮当作响,江子墨抱手揖礼,“江某此生镇守烟州三十载,大水连年频发,致烟州如破褛油壶,补不齐,修不。江某愧对诸位。”
江子墨艰难地膝行俯首跪拜。
“烟州有江老大人在,我们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一众百姓闻言皆是点头含笑称颂,随即人群中走出一众书生打扮的学生。
一人当先抬袖虚引,慨然而言:“狂风卷浪,水淹烟州,万民苦,愤苍天无心,幸得定泽真松镇烟州,佑我百姓三十载。人心齐,万志坚,共修烟州保太平,而今君去路遥,古道荆棘满布。我等祈福苍天护佑,遂,恭送大人!”
一众学子展臂拂袖,弯腰郑重揖礼,齐声道:“我等祈福苍天护佑,恭送大人!”
万民齐呼,宽阔的街道一时之间被挤的水泄不通,百姓们纷纷跪地,有哭有笑,嘈杂混乱,唯独情感真挚一致。
他们来此只为一人。
江子墨。
这一幕落在随行护卫中的元吉眼中,他震撼眼前的所见,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悲凉的忧悸,这股情绪强烈到令他不禁重重喘息,而丹田处的灵力似有所感应,四肢百骸的灵力陡然紧缩,飞快地朝着脑海涌去!
轰地一下,眼前的景象陡然间犹如道道泛开的涟漪,令视线在涣散的变化中重叠交织。
随即灵力汇聚成流,霍然沿着各大穴道筋络奔涌而下,直直朝着丹田的灵泉冲去!
犹如泥墙倒塌,海升龙卷狂风,灵力以惊人的速度在旋转,而灵泉中的那颗由灵力包裹的丹心,在飞速旋转中逐渐脱离出如花瓣般的光沫!
光沫飞洒消逝,狂暴的灵力渐渐停息,而那颗丹心也显露比之以往更加璀璨明亮的光泽。
那是道心。
入道修行的修真者从明悟破入第一境的那一刻,道心便会发芽深种于丹田处。
道心生而通体浑圆,看上去好似一颗明珠,在灵力的洗礼下逐渐破开蒙尘的外壳,逐渐明亮,这便是修真者逐步走向至高大道的迹象。
而元吉此刻经历这一幕万民祈福的景象,顿时破开了困惑已久的忧魔境,正式踏入第四境。
思魔境!
“你的灵力在外放。”刘台镜勒住胯下因为灵力波动而躁动不安的马,“你破境了?”
“心有所感。”元吉感受着体内澎湃充盈的灵力,“巧合。”
刘台镜不免对他刮目相看,轻笑说:“年岁不过三十便入第四境,此事若传回谷内,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此事你知我知。”元吉口吻深沉,“莫叫他人知晓。”
此行他扮做护卫入崇都,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我要去边塞运送器械,得好些时日才能回都。”刘台镜安抚着马儿,“我和你家小姐现是同盟的关系,你既要去崇都,有何打算不与我说说?”
“小姐既然和你联手,我自然会助你。”元吉抱拳,“后会有期。”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你我自然后会,有期。”刘台镜后两个字说的很重,他朝身后排列的士兵抬了抬下巴,“我们走,驾!”
辎重队伍率先出了闸门,朝着林间远去。
……
陈金裘安抚好百姓,带着车队出了闸门,旋即正要通往北边的大道时,忽然发现三岔路口有一支军队整齐地站在路边。
“陈大人,本校尉寅时便再此等候,终是等到了。”当先的将领策马走近,“大人此行归都,可谓满载而归。”
这人赫然是中永七年领队押解甄氏一族的校尉。
崔引弓。
陈金裘掀帘走出,见了人面上讶异之色稍纵即逝。
他奉手揖礼,笑着说:“崔校尉领着这么多甲士再此等候,陈某汗颜。”
“烟州书信案尘埃落定,本校尉今日便要启程前往满红关。”崔引弓苦笑,“往后怕是在也见不到陈大人了。”
“崔校尉说哪门子笑话。”陈金裘下了马车走近,“到边塞整军,这可是征召令通行的第一步。崔校尉首当其冲,乃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