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面,一个个大的横幅出现,一个个大大的画像被固定在车斗上,车上的人小心扶着。
最后是两面长长的红色旗帜,一面五角星,一面镰刀和锤子。
整个车队慢慢前进,随后在杨小涛的示意下,前排的女司机跟着往前。
金陵
重型机床会议室。
会场中气氛十分凝重。
在上首位置,黄胜利厂长静静的坐着,身前摆放着一份报告,旁边还有一个搪瓷缸子。
沉静的黄厂长让熟悉的人都感觉到一丝不妙,再联想到先前黄厂长说出来的话,更是让下面一众人心头惴惴不安。
身边副厂长蔡景武同样哀叹着,瞥一眼旁边桌上的报告,那上面的几个大词尤其刺眼。
“离职申请书”
至于另一旁的孙主任,这会儿更是低着头。
“厂长!”
周围沉默好久,蔡副厂长不想再耽搁下去,小声问了一句。
黄厂长面无表情,沉默的点头。
唉!
见此,蔡副厂长心理叹一口气,知道这位老搭档又较真了。
没办法,没办法啊。
“咳咳!”
蔡副厂长突然开口,下方众人纷纷抬头,想要看看啥情况。
“老朱,汇报一下情况。”
被点名的老朱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他们这些天说不努力那是瞎眼了,但说他们没做出来,那是没错。
“领导。”
“我们没做出来,我,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老朱并没有说具体啥事,但这结果让他说不出口。
既然厂长都摆出这幅架势了,他老朱也不是不要脸的人。
做不出来就是任务失败。
厂长都能放下,他有啥放不下的?
虽然,心理仍旧难受,但,失败的责任,总要有人承担不是。
蔡副厂长看了眼坐下低头的老朱,又撇了眼身边的黄厂长,见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最后无奈挥挥手,“王组长,你说句。”
老朱身边的王组长听了也是先看了眼黄厂长,心理同样忐忑。
他看出来了,今天这会,不是好会。
但他不像老朱那样不怕开水烫。
他还想着在这机床厂里多待几年,最好干到下岗,功成圆满,光荣退休,然后含饴弄孙。
所以在被点名说话的时候,老王就起身,将自己的说辞说出来,“各位领导,主任。”
“这半个月来,我们工作组说夜以继日有些夸张,但也是兢兢业业。”
“不仅将启明星的部件重新按照图纸制作出来,甚至可以说是严格按照要求来的。”
“但最后,就是组装不起来,我觉得不是技术的问题。”
“只是,只是运气差了些!”
呵…
坐在上首的黄厂长突然发出声音,只是这一声,让在场的众人都是心头一寒!
“运气?你也相信这个?”
“革命工人,什么时候也相信所谓的运气了?”
蔡副厂长也皱起眉来,对着王组长就呵斥,“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当你是哑巴!”
下方的王组长浑身冒出冷汗,这事上升到阶级斗争上,那可了不得。
原先还觉得王组长说的有理的人也都低下头,运气这东西,做出来了,说了那叫谦虚。
做不出来,拿出来就是当借口。
那叫逃避责任。
王组长浑身燥得慌,赶紧坐下,不再言语。
蔡副厂长见了也坐下来,会议室里再次沉默。
良久,黄厂长站了起来。
目光扫视厂,而后深深叹息。
“诸位同志,跟大家相处这么多年,经历了不少事情,好的有,不好的也有。”
“这些年,也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
“今后希望大家能够继续为革命建设做出努力,也希望今后的机床厂会越来越好。”
黄厂长说道这时,语气哽咽,目中含泪,心神仿佛又回到曾经奋斗的日日夜夜。
仿佛取得的成就就在眼前。
然而,成绩总是过去的。
未来在脚下,却如何也迈不过这道坎。
他清楚,自己的能力就是如此了,想要再进一步,就必须打破现在的桎梏。
而他的存在,就是这桎梏中最重的一环。
他,是骄傲的。
他的机床厂,也是荣誉的。
所以他,容不得这份荣誉受到玷污。
所以,为了机床厂,他深爱的地方,必须做出割舍了!
转身,离去。
“老黄!”
“黄厂长。”
身边的人惊呼,下方更是有人目中含泪。
“唉!”
蔡副厂长长叹一声,起身,看了在场的众人,最后从怀中拿出一份报告。
“同志们,希望大家多多努力,戒骄戒躁。”
“蔡厂长!”
这下众人更慌了,机床厂两位大佬都不干了,他们怎么办?
蔡副厂长不再言语,转身跟着黄厂长出门。
这下,整个机床厂都炸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