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没有看见你的样子，回去照照镜子就知道我有没有说错了！”林志宇说完就笑着跑了。

杨柳笑笑，慢慢收敛了笑容，她知道林志宇想要她开心，可，林钰的事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

她质问张大丫和张二丫的话，一半是听父母说的，另外是猜的，但没想到她们都没有反驳。

林钰跟着他们这大半年，杨柳自认为对她很好，可现在想来，也只是保障了她的生活无忧，但显然，林钰心里的阴影还在，甚至她的性格里隐藏着阴鸷的一面，她也没有发现。

站定，望着山脚下的家里袅袅升起的炊烟，那是烟火，也是家的感觉。

杨柳很少这样去想更深层次的感情，或者是去探询生命中更深的意义，哪怕重活一世，她依然活得忙忙碌碌，若真是如此，不过是物质上比上辈子好一些，但，又有什么意义呢？

林志宇走到山脚了，转头望着发呆的杨柳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她。

等了几分钟，杨柳才走到他身边，笑道：“你怎么不先回去？”

“等你啊！”林志宇见她确实恢复了平静，脸上的笑也开朗了些。

“走吧！”

“好！”

有人等你回家的感觉真好，杨柳想，大概这就是家赋予人安温暖的意义了。

杨柳突然叹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我都没有怎么花心思在她和小博身上。”

“小博还好，但林钰确实要多关注一下，她长期被张三丫打骂，最后还亲眼见过张三丫的死，那种痛苦和恐惧外人很难真正理解。别看她平时挺乐观，其实不过是她把阴暗面藏起来了！”林志宇也认真分析，这件事确实是要好好重视。

“这么小就会掩藏自己的心思了吗？”杨柳有些无法接受，她理解的孩子就该傻乐傻乐、天真无邪的样子。

“怎么不会？我小时候也会装乖巧、听话，因为这样能得到更多的好处。”林志宇自嘲：“其实，但凡我爸能给我底气，我一个孩子哪里需要去费尽心机扮演好孩子？”

扮演好孩子！

杨柳突然抱着林志宇久久不语，良久后才道：“当初，所有人坐在我家堂屋里讨论她的归属，她就坐在院子里，目光呆滞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当时，我也不想要她的，不知道当时我们在里面吵架推诿，她听去了多少？”

林志宇不知道这一茬，愣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以后对她再好点！

到了家，杨妈在院子里给小博洗脸洗手，一看地上换下来的衣服就知道，这小子又弄了一身泥巴，见到爸妈回来还想挣脱外婆的钳制朝他们飞扑，当然，他还太小，没有任何力量能与外婆反抗。

林志宇见不得儿子挣扎，立刻上前接替了杨妈的工作，林博立刻就老实了。

杨柳想，大概她理解的孩子就该是这样，天天泥地里打滚，见到爸妈会肆无忌惮撒娇，能理所应当地提出任何要求，然后理所当然地等着父母或者满足愿望，或者等来一顿竹笋炒肉，打的人声势浩大，被打的哭得惊天动地，可打完就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人记得这事。

和林志宇和林钰的挨打不同，那是带着仇恨和怨怼的，带着发泄的怒意，孩子却能感受到这其中的不同。

他们大概并非为了那顿打而记忆深刻，而是因为莫名其妙的理由和背后的那股强加在身上的恨意而怨怼，且久久不能释怀，所以要用一辈子来舔舐伤口。

可外人往往会说一句：那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就你矫情。

杨妈起身过来想看看杨柳的脸：“怎么就打起来了？你从小连话都不爱和人说的。”

“妈，我的脸没事。”杨柳不想母亲担心，就简单把事情经过说了，杨妈也跟着骂了几句张二丫不是人。

“我去看看林钰，她在哪儿？”一般林博在的地方，林钰都会在，可现在没见到人，她心里便有些担忧。

“楼上，她自己的屋里，你不是让我看着点她吗？可她说她要学习，让我去忙。”

“那我上去看看她！”

走到林钰的门口，杨柳轻轻敲了敲门，这是后面几十年养成的好习惯，学会尊重别人的隐私。

“林钰，妈妈能进来吗？”杨柳问，得到了林钰肯定的回答，这才推门进去。

进去后，见林钰坐在窗前，正扭转身子望着她。

杨柳走了过去，坐在书桌边的椅子上，目光落在林钰摊开的书上，一本史记。

“你认得那么多字吗？”杨柳有些好奇，林钰真正开始学习也就大半年的时间，这种书里有很多晦涩难懂的古话，杨柳都看不太懂。

“有些不认得，要问陆爷爷和爸爸。”林钰很乖巧地答道。

“你看得懂这上面的意思？”杨柳更加好奇起来，于是追问道。

“不太懂，我先看一遍，存疑的地方再去找陆爷爷和爸爸解惑！”

杨柳突然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搞笑，林钰的智商很高，她不能用一般孩子的情况来看她。

“你要是真的喜欢就好，妈妈不希望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仅仅是为了讨我们高兴，知道吗？”杨柳对上林钰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时，心里的烦躁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

“妈妈，你的脸还疼吗？”林钰伸手摸了摸杨柳的脸颊，那里微微有点发青，倒也没有肿起来。

“我没事，你呢，疼不疼？”

杨柳伸手把孩子拉过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仔细看了看林钰的伤，破了层表皮，有些青紫，看来要过两天才消。

“我也不疼！”林钰冲着杨柳笑，单纯而美好！

再多的语言在此时都是苍白无力的，杨柳便把孩子搂紧，母女二人享受一刻的宁静和温情！

大概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治愈，也是无声的安慰。

林钰缩在妈妈的怀里，脸贴在杨柳的脖子上，感受着妈妈的体温，闻着妈妈身上的香味，体会着从不曾有过的安感，她想：这应该就是书上说的幸福了吧！

“你有没有很想做的事？”杨柳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又很多求而不得的理想，于是问林钰，她想不管林钰说什么，她都要帮她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