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炽逸一张看不出真实年纪的美型娃娃脸写满无聊,一头雾蓝色长发整齐束成马尾。
他发出夸张地叹息,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再发出夸张的叹息道:“这名为寿宴的酷刑什么时候才结束?从小看到大的荒唐日常一点长进也没有,常后什么时候才会知道父尊只爱自己啊?”
一旁的轻竹小力地搥了她亲哥哥手臂一下,可爱清灵的小脸上细眉倒竖,用气音警告道:“哥,你不要这么大声,被听见又要被罚了。而且三哥在旁边,你少说两句。”
炽宁冷着脸装没听见。
炽逸对她做了鬼脸,替自己将酒倒满,举杯要回她话时,就听见一旁太子炽悠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咳……”
来自冥王寺的贺礼帝尊还来不及收下,常后便慌张地起身来到炽宁身旁,边拍他的背边说道:“哎呀,上次感染风寒是不是还没痊愈啊!来人──”
炽宁站起身,将炽悠搀扶起来,轻声道:“母后,大哥恐怕是食物生冷,身子不适应。我带他进去休息吧。你还有寿宴得主持呢。”
常后皱着眉头看着炽宁,摆摆手道:“去吧。”
炽宁搀扶着炽悠离去,帝尊不悦地皱起眉头,命令道:“来人,四王爷的雪嵾拿去炖给太子服用!”
帝尊举起酒杯,向左方敬酒:“不好意思让各位弟弟及贵客见笑了。”
他们似乎都了解炽悠体弱多病的事实,边说着不会、不敢、多保重等词便带过。
“都你啦,把三哥气走了。”轻竹用手肘戳了一下炽逸的腰,害得他那口酒喝歪了,洒在衣服上。
炽逸啧了声,请一旁下人拿干净的布来,对轻竹一派轻松说道:“走才好,谁想待在这里当玩偶供人欣赏啊?”
他深知父尊对美貌之人有不正常的爱恋与偏执心理。自从小时见到当时贵为太子的父亲,不惜翻墙偷看九王叔母亲的神情,他花了好久的时间才消化完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也从此对父亲敬而远之,更不想待在这迂腐又肮脏的宫里。
轻竹用着未经世事、稚气的脸严肃道:“我们亲兄妹,有难同当啊。”
炽逸摇摇食指:“下次别把我拖下水啊你。等你哪天不想当父尊的乖女儿,我再教你两招。保证不出两天就能失去父尊的关注了。”
轻竹用气声抗议:“然后我就要被派去和亲啦!哪像你们男孩子能这么我行我素啊!”
炽宁小心地将他大哥扶出玉政殿,与他一同坐上轿子,尽责地将炽悠送回太子院,炽悠一路猛咳,总觉得肺都快咳出来了。
炽宁将他扶回房间,倒杯热水让他喝下后,炽悠终于缓和了一点。
炽悠坐在床沿,消瘦却仍保有些英气的脸庞虚弱一笑道:“谢谢你啊,弟弟。”
炽宁叹了口气,替他除去鞋袜,让他平躺在床上,盖上棉被,说道:“大哥,你身子不适,何必勉强参加寿宴?”
“身为太子……怎好……不去。咳咳──”
炽宁站在床边,蹙起眉头:“你啊,少让母后操心啦。”
床榻间,只听见炽悠深深的叹息。
炽宁连忙上前察看:“大哥,你又不舒服吗?替你传宫大夫好吗?”
炽悠无力地挥挥手,气若游丝道:“为兄只是在想……我这副不知能撑到什么时候的身子,背负了多少人的期待。父尊、母后、满朝文官武将、天下百姓……为兄深知自己不是当帝尊的料──”
炽宁语调有些强硬地打断他:“大哥,你已经是太子了。母后常挂在嘴边说你生来就带帝王命,对你百般呵护。你怎么不懂珍惜呢?”
炽宁心底某种可怕的毒素正在蔓延,炽悠所拥有的东西,是他渴望却求都求不来的。炽悠却弃如敝屣。
“天生带帝命?”炽悠无力笑了笑,又引发一阵猛咳,随后说道:“这对你我来说……都是个诅咒。你武功高强、聪明、战术谋略上更无人可比拟。要是太子……是你,那该有多好。”
炽宁听后,他握拳做了个深呼吸,藏起真实的情绪,微笑道:“大哥,别说笑了。”
此时他才发现炽悠已经熟睡过去了,炽宁低声道:“有帝命的不是我啊。”
席上酒足饭饱,交换趣闻轶事,终于寿宴来到尾声。随着乐曲变换到祭祀乐后,国师常幽左手持金杯,右手拿金剑,两旁有左右护法持大扇随行,缓步走进玉政殿中心。
炽逸悄声对轻竹说道:“又蠢又恶的部分终于要来了。下次真的别拉我下水啦!”
轻竹轻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噤声。
炽逸见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悄声道:“你该不会真相信天机寺这套屁占卜吧?”
“如果没有它的道理,我们历代先祖怎么会持续举办这占卜仪式呢?”轻竹已经双手合十,朝常国师庄重地拜了拜。
炽逸大翻白眼,懒得再跟妹妹多说。
常国师暂订位置,高举金剑,中气十足地喝道:“起~~~~~”
在座所有人都起身,在常国师身旁围出一个圆,并趴伏在地呈跪拜姿,帝尊则与常国师面对面。
常国师嘴里一边唸着没人听得懂得经文,一边将金杯交给帝尊。
帝尊接下杯子,饮了一口里面的液体,再将之吐回杯子里。
常国师手捞金杯一些液体,分散地泼洒在其他人头上。
炽逸瞪着轻竹,低声道:“父尊的口水渗进我头皮了。你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