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潼小手一挥,让巧绿交代膳房,备一桌丰盛大餐,犒劳犒劳他们。如今,六个如狼似虎的饕餮,还有一个故作矜持的“小孩”,围着餐桌大快朵颐,吃得不亦乐乎。
若是有十里长街受害者在此,便会认出,那衣着华丽的“小孩”,便是今天十里长街猛牛失控的罪魁祸首。
“小孩”小心无比地吃着美食,生怕他辛苦拍干净的衣裳,再度搞脏了。灰尘拍拍就干净了,这食物污渍粘上去了,油乎乎的,可就麻烦了。如此一来,他进食速度就慢了旁人许多,偏偏那桌美食色香味俱全,诱人得很。“小孩”纠结无比,其余六人纷纷嘲笑于他。
“小孩”怒拍桌子:“老子好不容易领了个肥差,当你们的主子,穿了件这么光鲜的衣裳,你们嫉妒也没用!”
一个脸色粗糙黝黑的汉子道:“小孩,你一个光棍,还怕没钱买华丽衣裳啊!”
“就是因为老子是个光棍,没人孝顺,这钱才要省着花啊,免得老了没人养!”小孩破罐子破摔道。
众人一阵哄笑,另一个长着个大鼻子的汉子放下手中啃成干净骨头的炙羊排,很不厚道地一巴掌拍小孩衣裳上,留下一个明晃晃油腻腻的爪印。
小孩气得五官变形,以手中筷子为武器,迅捷往大鼻子鼻孔插去。
大鼻子身子俯向桌面以躲避攻击,顺带又抓了一只烤鸽,回首用烤鸽继续抵挡小孩攻击,嘴里还不忘挤兑他几句:“小孩,控制好情绪,你这脸表情做大了,一脸褶子,就不像小孩了,倒像个老妖怪!”然后还故意顺着小孩的攻势,将手中烤鸽扯开,喷香的肉汁顿时喷了小孩半个身子。
这华丽衣裳是无药可救啦,小孩干脆自暴自弃地扑向桌子,毫无形象一手抢了只烤鸽,一手薅了块羊排,左右开弓大啃大嚼起来,口齿不清道:“邓大鼻子,等老子吃完再和你大战一场。”
这七人是郑祺琰培养的暗卫,隶属地组,正常都是打扮成乞丐苦力,负责收集各方势力的民间口碑和一些信息,然后回馈到郑祺琰这里的。
那个“小孩”其实是个先天侏儒,真实名字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虽说后来他给自己起了个响亮的名字:高威,可是人人还都叫他“小孩”,他也只能无可奈何接受了。
小孩一张脸保养得挺好,可仔细一看,脸上的沧桑痕迹,深沉的眼神,无一不暴露着他真实的年龄。
郑祺琰的暗卫,一般说来,三十岁者可以娶妻生子,然后回来继续为他效力,只不过一般会换比较安全的任务,每年都可回家与妻子团聚。除了那些智囊团的中坚力量,其余的四十岁以上,便可退休养老了。
这七人都已年过不惑,郑祺琰将他们调回上京,便是要安顿好他们,让他们过上安静生活的。而他们最后一个任务,便是在十里长街制造一场动乱,郑祺琰出面解决,以平谣言。
如今成功完成任务,这一顿饭,大概就是他们最后聚一起的一顿饭了。
小孩因为是个侏儒,不像其余六人,早结婚生子好了,退下来,刚好回家享受天伦之乐。他孤零零一个人,吃着吃着,便“嗷嗷”大哭起来。
刚好进门的郑祺琰,一脸嫌弃道:“小孩,哭个屁啊!别吓到本侯的夫人!”
小孩嘴里边还满满塞着肉呢,他努力咽下,口齿不清道:“小的孤家寡人,不知何去何从?”
“本侯帮你找了两个贫家小户的女子,将你的情况跟她们说好了。她们知道道,只要你能保证她们衣食无忧,这辈子便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到老,你意下如何?”郑祺琰知道小孩只是身体小,某些地方更胜过成人,青楼楚馆闲时也经常关顾,不少老鸨还愿意倒贴钱要与小孩共度呢,就是为了寻个刺激快活。
小孩因为自己的身材,一直不愿成家,加上郑祺琰之前繁忙,府中也没个贤内助帮忙打理一些琐事,顾头不顾尾的,便把这事耽搁了。
小孩惊呆了,其余六人纷纷起哄:“侯爷,这太不公平了!凭啥小孩一娶就两个啊?”
反正以后见面时间肯定少了,小孩才不怕其余六人呢,他一跃上桌,抬头顶腰:“就凭老子本钱比你们大!”
然后又赶紧蹦到郑祺琰面前,一脸狗腿问:“侯爷,那两个女子在哪啊?啥时带小的去看看啊?”
“那两位女子是夫人帮你找的,用完午膳,便带你去相看相看。”
“好嘞!小的谢谢侯爷和夫人!”
郑祺琰习惯性揉揉小孩的头,“夫人的牛头庄是个山清水秀之地,已经帮你留了个三进的院子,还有一百亩良田。明年这个时候,本侯要是看不到你抱个大胖小子,就别说你跟过我。”
小孩拍着胸口:“侯爷放心,小的保证三年抱两!”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郑祺琰大大咧咧坐下,毫不介意陪着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大声呼呼喝喝。直到尽皆醉倒,才各自回去休息。
第二天,七人各奔东西,小孩携两位夫人,辞别郑祺琰夫妻,往牛头庄去。
一路上,小孩都是不言不语,闭目养神,显得极为生人勿近。
小孩的两个媳妇,年纪较长的叫三妞,刚满二十,生性比较会说笑。另一个叫春秀,十八岁,温柔腼腆。两人都被小孩纳为平妻,这些天小孩对她们也是一视同仁,不分厚薄。
二女见小孩形容肃穆,亦不敢打扰,小心翼翼伺候在一旁。
人老了,就喜欢回首往事。南疆一役,晋王与郑祺琰共同发展出来的暗卫“天地人合”四部,他们地部抽出了近千人手,分成几十个十二人小组,撒盐般散在郑祺琰所率大军里外。
贴身保护郑祺琰的那两百多个暗卫,十不存一,基本都折在洪波手下那三个蛊毒师所派出的死士手上。小孩这一组十二人年纪较大,形象亲民。所以负责在外围收集情报,散播不利于洪波的谣言,可最终也无一能免地七伤五亡。
小孩叹了一口气,他之前不成家,孤身一人,便是打算一辈子都为晋王搏命,不负晋王与郑祺琰当初对他的恩情。可如今,以他的身体状况,也只会拖队友的后腿。
小孩情不自禁又叹一口气,睁开双眼,三妞和春秀硬挤出来的笑脸便映入眼帘。
三妞硬撑着一副爽朗的笑容:“爷叹气什么?可是舍不得侯爷与夫人?这俗话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爷您别太烦闷。”
春秀拿着一碟子精细点心,直送到小孩面前。穷人家出身的心思简单,吃饱穿暖啥都不愁。
小孩展颜一笑,伸手拈一块糕点对二女说:“都别太拘着,坐舒服些,至少还有一天路程呢。”
小孩一行人坐的是牛车,够大,够装东西,就是速度慢。一行人走了两天两夜,才到达牛头庄。
小孩满怀惆怅到达目的地,赵老三早就派人恭候在牛头庄口,殷勤地嘘寒问暖。小孩懒得敷衍,倒是三妞得体地应付自如,少了他不少麻烦。
牛头庄经过赵老三的努力,将附近十几座山,河对岸上千亩地,都纳入板块。如今正是秋收时候,整个牛头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不过目前这一切在小孩心中,丝毫不起波澜。一脸郁闷的小孩习惯性地环视观察四周,然后,多云转晴,咻一下直奔前方。